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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即墨县令

大唐渤海王 老酣客 3731 2025-05-05 15:20

  万斛有些不快:“张郎君,贫道一片诚心,请勿再推辞。”

  张明语气真挚:“道长美意,张某岂敢推辞,奈何令高足皆无道籍,如今贸贸然去见县尊,使令高足身份暴露于县中,今后如何处置?损道长师徒而相助张某,我不能为之。”

  万斛老道摇摇头,语重心长道:“郎君,你是一国大王、使节,代表着令尊即贵国皇帝陛下。”

  “郎君初登大唐国土,只因怕连累我师徒,不使人通报便主动去求见县尊,既失掉贵国颜面,又使我大唐背负无礼于他国之恶名,更令贫道不会心安。”

  “至于徒儿们道籍之事,抑或此观是否会被官府拆除,则不必去想,与有关国体之事相比,皆无足挂齿。”

  张明大为感动,他只能深深一揖:“多谢道长!张某今后必有厚报。”

  万斛老道哈哈大笑:“贫道方外之人,要甚厚报?其实贫道深感荣幸哩,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大约没有哪国皇子能在这崂山登岸。今日郎君与三位娘子玉趾降临,且还能与我师徒共进一餐,这是要载入正史的。”

  张明也随之大笑,心中暗道惭愧呀惭愧。

  万斛又自言自语:“按说这太平里大小事情,应该先报与里正知道,再一同去见县尊才是,如果直接禀报县尊,越过里正大门,总是不大合适。”

  他再吩咐徒儿:“二吕,你中途先到里正那里,就说有海外使节在崂山登陆——暂时也不要说起郎君皇子身份。你告知他,为师陪使节随后就到,请他也一起陪同,另外请他雇一架车辆,在道旁等候。然后你只管去县治。”

  二吕点头应诺。

  唐朝地方制度,县以下设乡,乡以下设里。百户为里,置里正一名;五里为乡,却没有乡正,只置耆老一人。但是耆老并不任事,乡中事务由五名里正共同负责。崂山北麓这一片在东北乡太平里范围内。

  万斛又问张明:“贫道如此安排,张郎君以为如何?”

  张明还能说什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庄四田拽拽老道衣襟:“师父,还有徒儿呢,徒儿也想进城。”

  万斛道:“你与你大师兄留守看家。”

  四田道:“家有什么好看的?又不会被人搬走,有大师兄一人就好,带上徒儿呗,徒儿也想进城。”说着他摇起老道胳膊。

  老道无可奈何:“为师允了,莫再摇晃,莫再摇晃,脑浆晃作面糊矣。”

  看着小徒儿愿望得逞的高兴模样,老道对张明四人道:“唉,都言人老宠幺儿,老道方外之人,亦不能免俗,让郎君与娘子们见笑。”

  张明与三个女孩微笑表示理解,纷纷感叹道长师徒真是性情中人。

  崂山西北道上,庄四田腰别弹弓,袖揣短匕,身背他三师兄的弓箭,在头前开路。

  郑三品仍旧挑着行李箱与袋子,只不过木头杠子换成了正经扁担。

  本来张明说箱子下面有轱辘,可以拉着走,不想郑三品看后对此嗤之以鼻,言道一路碎石泥块、深坑浅洼,这小小轱辘,只怕走不多远就得颠散了架。

  张明从善如流,只好由他挑着。

  万斛老道穿了一件半旧葛布道袍,手执拂尘,足蹬芒鞋。

  张明自是宝刀不离手,三个女孩紧随身后,林楠和陈墨从包里掏出折叠伞,遮住越发强烈的太阳光。

  走了大约五六里,见前方道旁有一架驴车,一个中年汉子,斜靠着车辕,正在打盹。

  郑三品回头说道:“师父,何顺何里正就在前头。”

  一行人走到驴车旁,郑三品把担子放下,何顺惊醒,他看看张明四人,也是暗暗震惊。心道钟二说来人是外国使节,看他们相貌气度,必然是王孙公子豪门贵女。

  万斛稽首道:“有劳何里正在此等候。”

  何顺急忙回礼,连道不敢,他对万斛很是尊敬。

  万斛老道在崂山脚下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他虽不是本地人,但平时与人为善,经常接济穷人。

  又会一些医术,方圆十几二十里的人们,有些小病小灾,大都跑来找万道长医治,老道都是来者不拒,免费开方,如果手头有对症的药材,也会随手赠予。不管最后能否治好,乡民们对于老道及其弟子,都是心存感念。

  万斛又道:“怎敢叫何里正亲自驾车相送,另寻赶车之人即可。”

  何顺道:“好叫道长知道,这驴车本就是我自家的,别人赶车我还不放心。”

  他协助郑三品把行李箱、蛇皮袋放到车子前头,边心下称奇边又说道,“我本来也要去县廨求见县令官人,正好一路同行。”

  万斛随口问道:“何里正去见县令,有何大事?”

  何顺叹了口气:“唉,不瞒道长,我是要去县廨报案的。昨夜本里东泰村韩利川,被人满门杀绝,男女老少九口,无一存活!”

  张明与林楠、陈墨、刘欣然对视几眼,心中明白,这何里正所说凶案,大概就是那三个贼人昨夜所为。

  万斛老道看看天色,有些奇怪:“既是昨夜出的命案,为何现在才去报官?”

  何顺请三女上车,车上铺着草苫,上面还铺着一领芦席,很是干净,三女道谢,爬上驴车。

  何顺甩个响鞭,毛驴迈开四蹄,得得前行。

  众人走起,何顺说道:“好叫道长知道,那韩利川宅院建在村边,平日为人颇为孤僻,与他同村宗族都不甚来往,外姓之人更是极少登门。且时常出门多日不回,以前还让人觉得奇怪,时间一长,也就无人在意了。”

  “今早他一个族弟有事找他,叫了半天门无人应声,他族弟便离开。等了好久,又去叫门,仍旧无人答应,族弟觉得有异,翻墙而入,见他族兄全家被杀。这才飞奔于我,我又赶去现场看过,唉,真叫一个惨!”

  万斛挥一下拂尘,打一个稽首,口中念念有词:“福生无量天尊,太上老君慈悲,超度亡魂则个。”

  即墨县公廨。

  县令刘德行午休起床,来到二堂,翻看起本县田土、户籍与课口资料,及历年租佣调征收缴纳卷宗。

  天有些热,家生小厮阿俭在背后为他轻轻打扇。

  刘德行是徐州彭城人,之前在长安为官数年,供职于秦王幕府,今年四月外放即墨,算来到此也不过三个多月。

  上月,大兄命人从京师送来家书,言道六月间,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在玄武门作乱,幸亏秦王及时赶到平叛,才免去一场劫难。

  事后天子立秦王为太子,又下手诏,“自今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太子处决,然后闻奏。”

  不久天子立储诏书抄送到此,证实了大兄家书内容。

  刘德行明白,事情必然不是这么简单,所谓玄武门平叛,大约是秦王发动才是。不过秦王既为太子,早晚必登大宝,哪个又敢胡说?

  秦王上位,对他这样的天策上将府旧部来说,当然是极大好事,自己今后的仕途自然更加顺畅。

  而今已到八月,秋收在即。县令职责,最重要的就是劝课农桑、编造户籍、征督赋税。秋收之后,征收租、调就是头等大事,九月必须征收完毕,运到州里,而后再由州里统一输送京师。

  刘德行从未做过地方官,他感觉肩头压力颇大,如果不能很好完成赋税征收任务,还谈什么仕途升迁,前程顺遂。

  一个执衣走了进来,躬身施礼:“启禀县尊官人,崂山那里有人前来,说有大事要报与官人。”

  曹魏之后至唐朝前期,国家赋税制度施行租庸调制,男子二十一岁至六十岁为丁男,每年必须为官府服役二十天,谓之“庸”。

  执衣是庸的一种,属于侍从杂使性质的仆役,主要为地方州县官员个人及其家庭服务。

  刘德行吓了一跳,这山东地面,虽说大唐建国之初,还有大小匪股以响应刘黑闼徐元朗之名造反起事,但这几年,已然平安得多。如今又能有什么大事,何况崂山是在海边,难道会有海匪上岸?

  刘德行问道:“那人说没说是什么大事?”

  执衣回道:“那到不知,小人也不敢问。”

  刘德行道:“那就快引他来此。”

  二堂之上,刘德行先问过钟二吕姓名住处,挑一下眉梢:“你是道士?可有道籍?”

  既然来到这里,钟二吕也没打算隐瞒,便将师徒五人之来历坦然说明。

  刘德行点点头,不再纠结此事,便问他此来有何大事禀报。

  待听完钟二吕讲述,刘德行第一反应是大吃一惊,竟然有这等奇事?

  此时为世人所广泛认可的正史不过七八部,这有数的几部史书中记录的,我中原天朝与外藩交往事迹,除了战争之外,北曾有匈奴鲜卑突厥来朝,西曾有三十六国臣服,东曾有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通使。

  可是今天,一个三百年前华夏人所建立、距离中土上万里之遥的海外国度,派遣皇子亲王来天朝觐见,翻遍斑斑青史,有谁见过这种记载?

  刘德行的第二反应,则是大喜不已。

  圣朝开国不久,太子也是新立,就有海外皇子来朝,这是大大的祥瑞与吉兆,这是必定载入史册的重要国事。

  再者,大唐海岸几千里,何处不可停船?这亲王使节偏偏出现在即墨县,我恰恰便是即墨县令。

  苍天眷顾,彭城刘氏又可流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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