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佳丽站在逆光处,凌乱的发丝间是一双红肿却锐利的眼睛,像是两把利刃。
楼道顶灯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让原本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扭曲。
“姓何的,你还有脸来?”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哭腔,
却透着无尽的愤怒和失望。
何仁怀压低声音,试图缓和气氛:
“别在门口嚷嚷……”他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到。
“怕什么?”袭佳丽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嘲讽,
“一梯一户的设计,你当是摆设?”
话虽如此,她还是转身进了屋,
留下何仁怀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何仁怀跟了进去,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说话,袭佳丽却突然转身吼道:
“说了多少次!别摔门!”
她指着玄关处的拖鞋,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
“换鞋!这红橡木地板是从宾夕法尼亚进口的,划伤了你赔得起?”
何仁怀沉默地脱下皮鞋,放在鞋柜旁。
袭佳丽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卧室,重重地摔上了门。
何仁怀站在玄关处,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红橡木地板上,
脚底传来木纹的细微凹凸感。
他望着袭佳丽卧室紧闭的房门,心里既恼火又忐忑。
这套房子的装修他再熟悉不过——去年袭佳丽丈夫出国期间,
他还帮忙挑选过这款号称“宾夕法尼亚红橡”的地板,
当时售货员信誓旦旦地说这种木材能传三代。
“佳丽...”他压低声音,
轻轻敲了敲卧室门,“我们好好谈谈。”
门内传来一声冷哼:
“谈什么?谈你怎么骗我?
谈你怎么在你老婆面前装好人?”
何仁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试着拧动门把手,发现门没锁,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缝。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袭佳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栗色的长发散在枕间,
睡裙的肩带滑落一边,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穿着那件何仁怀熟悉的真丝睡裙——淡紫色,领口绣着精致的花纹。
这件睡裙他见过太多次,在值班室的休息间,
在医院的更衣室,还有上次流产后的这张床上。
何仁怀注意到她左手腕上还戴着那条卡地亚手链——是她丈夫去年从巴黎带回来的礼物。
梳妆台上散落着几盒药,最显眼的是半瓶安定片。
看到药瓶的瞬间,何仁怀的心猛地一沉。
何仁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你吃药了?吃了多少?”
袭佳丽猛地坐起身,双眼红肿,
眼神中满是愤怒和委屈:“看什么看!”
她大声吼道,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怕我自杀?放心,我才不会为了你这种人毁了自己!”
她狠狠地瞪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要是真想死,早就把咱俩的聊天记录发给你老婆了!”
何仁怀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绷紧了神经:
“你冷静点。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试图去握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差点失去平衡。
“来了?”袭佳丽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要不是我威胁你,你会来?”
她指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声音尖锐得像针一样刺人:
“你老婆知道你来这儿吗?她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佳丽,你冷静点。”
何仁怀在床边坐下,刻意保持着距离,
试图用平静的语气安抚她,“我们好好谈谈。”
“谈?”袭佳丽冷笑一声,
“谈你怎么骗我?谈你怎么在老婆面前装好丈夫?”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何仁怀,我为你打了两次胎!你知道那有多痛吗?”
何仁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手术室里那些流产的病人,
想起她们惨白的脸色和痛苦的呻吟。
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为他经历了两次这样的折磨。
他低声道歉:“对不起……”
但这句话显得那么无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多少分量。
袭佳丽突然扑过来,拳头雨点般砸在他胸口:
“混蛋!骗子!你说过会离婚的!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愤怒却丝毫未减。
她的拳头没什么力气,但每一下都像锤在何仁怀心上。
他任由她发泄,直到她精疲力尽地倒在他怀里,
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前襟。
他轻抚她的后背,感受着她剧烈的颤抖:
“佳丽……我们……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怀中的身体突然僵住。
袭佳丽抬起头,眼中的泪水还没干,却已经换上了冰冷的神色:
“所以,你是来正式分手的?”
何仁怀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试图解释:
“佳丽,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正副院长换届在即,我不能出任何岔子。”
袭佳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拢了拢睡袍领口,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那我的处境呢?我为你……”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两次了……你知道我老公要是发现……”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何仁怀趁机坐到床边,这次她没有躲开。
他闻到她身上混合着泪水和香水的气息,
那种曾经让他着迷的味道,此刻却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我会补偿你。”
他机械地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刺绣花纹,
“下周复查我陪你去,医药费我全包。
你要是想休假,我让护士长给你批假……”
袭佳丽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何主任,你以为用这些就能打发我?”
她凑近他,呼吸喷在他脸上,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要的是你离婚,娶我。”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何仁怀头上。
他猛地站起身,床垫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晃动:
“你疯了?这不可能!”
“那我们就走着瞧。”
袭佳丽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眼神中带着一丝威胁:
“你说,要是你老婆收到我们在一起的照片,会是什么反应?”
何仁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盯着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
仿佛看到自己多年经营的事业、家庭正在土崩瓦解。
客厅里,那个120英寸的大电视里,隐约传来新闻联播的开场音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神经。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声音嘶哑:“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