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咸接过油纸包好的两份烧肘子。

　　少年转身朝门外走。

　　就在此时。

　　药行的少东家周二河，站在门口，正揣着手冲他笑。

　　“家里今日死了条老狗，账目怕是要乱好些天。”

　　周二河眼神飘忽不定。

　　“不过。最要紧的是那畜生，竟敢冲撞季姑娘。

　　我今早叫人送去山里采药了。

　　没想到，他命不好，被喂了野兽。”

　　季咸正要开口。

　　周二河立刻截住：“季兄弟菩萨心肠，可千万别劝我。

　　这种没眼色的东西留着，岂不伤了咱们兄弟情分？”

　　他确实没打算劝。

　　周府那条老狗，原在他必杀名录上。

　　碍着周家地头蛇的身份，这才没动手。

　　没想到周二河倒干脆，还特意来卖个好。

　　季咸扯了扯嘴角：“人死债消，周兄这般惦记，倒是让我惭愧了。”

　　“若那厮还有家眷在世，我倒想给上几柱香。”

　　周二河眼皮跳了跳。

　　这采药小子好生毒辣！

　　竟是存着斩草除根的念头？

　　他醉意清醒大半，手心冒汗。

　　周二河连忙道：“季兄弟安心，那家子都是重情义的，我早让他们团聚了。”

　　随后，周二河却是打了个哈哈欠，眼皮直往下坠。

　　他冲季咸摆摆手：“真不中用了，几杯酒下肚就犯迷糊。”

　　旁边候着的伙计，连忙上前架住他胳膊。

　　他歪在伙计身上，还不忘嚷嚷：“季老弟，有空常来陪我喝两盅！

　　可不许推辞，不然我真要翻脸了。”

　　说着又拍胸脯道：“你既做药材买卖，咱们正该多走动。

　　苍梧县那条道上的门路，我这儿可攥着大把呢，有事你尽管言语！”

　　季咸和气地点点头：“我能有今日，一靠王掌柜扶持，二是承蒙乡亲们照应，尤其是唐家。”

　　他放缓语气，开口道：“当年落难，受过他们大恩，总想着要还这份人情。

　　眼下有桩事，倒要麻烦周兄。”

　　周二河后颈发凉，面上仍端着笑。

　　他早打听过这少年脾性，平素待人宽和，可若触了他逆鳞。

　　就像是今早，那个已经被喂了狗的老货。

　　等到明年，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醉意朦胧。

　　周二河把自己这些年行事，在脑中过了几遍。

　　最终是松了松紧绷的肩。

　　“季兄弟尽管开口，能办的我绝不含糊。”

　　“周兄，家大业大，兴许不记得这人。

　　他叫唐二，卖身到府里当武师，前些日子，唐家突然断了音讯。”

　　季咸话音落下。

　　周二河打着酒嗝，嘟囔道：“唐...二？”

　　他扶着酒楼的廊柱，晃了晃。

　　醉眼惺忪地挠头：“哎，一喝酒就犯糊涂，真想不起来了。”

　　转头看向身边伙计：“你可听过这人？”

　　伙计眼眸微闪，摇头如拨浪鼓。

　　周二河踉跄上前，搭住季咸肩膀：“季兄弟放心，今晚就差人查个底朝天。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儿准给你送济世堂去！”

　　季咸眯起眼打量他，终究抱拳告别：“有劳了。”

　　夜色中。

　　周二河的身影最先模糊不见。

　　待最后几位公子小姐与季咸道别后，醉仙楼彻底冷清下来。

　　与此同时。

　　伏在伙计背上的周二河，骤然睁眼：“放我下来！”

　　双脚刚沾地，便揪住对方衣领，他目光森然：“说清楚，唐二的事你早知道？”

　　“是、是老爷经手的......”

　　伙计吓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