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叶家后宅，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我单薄又略带潦草的影子。后花园的夜景静谧而美丽，花朵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往日里，这是能让我心绪平稳的所在，但今夜，我望着满园子的月色花影，心里头只觉得乱糟糟的，那些混乱的片段像是一团解不开的麻絮。

　　我穿过曲折的回廊，径直来到自己房间门前，刚伸手要去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交谈声。这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故意不想让人听见，但在这寂静的夜晚，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心里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贴在门边去仔细聆听。

　　“……这事儿可不能让默行那孩子知道，他现在肩上的担子够重的了……”这是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少见的沉重与迟疑，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规避着什么。

　　另一道声音是族中负责情报的长老叶灵萱，她语气急切：“族长，这事儿瞒不住啊！那神秘病症的根源，指定和蛇影教脱不了干系，默行早晚得正面碰上，要真是到了那时候，咱们什么都不告诉他，他连还手的准备都做不足啊！”

　　父亲叹了口气：“灵萱，这不是怕他准备不足，是怕他知道太多，连最后的退路都没了。那蛇影教的手段，你也清楚……”

　　我心头像是被火燎了一下，蛇影教的手段，族里有些陈年旧档，早前我就翻看过，那些残忍至极的手段，每一种都足够让人夜不能寐。但我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和这个组织正面撞上，而且，看这阵仗，还不单单是普通的交锋。

　　灵萱声音又急了几分：“族长，默行在医馆的遭遇，还有那荒郊外的祭坛，这明明白白就是在往咱们叶家脸上砸战书啊！默行这孩子性子倔，知道了肯定得硬冲，与其让他两眼一抹黑地去送死，还不如咱们把知道的全告诉他，好歹能多几分胜算！”

　　父亲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好吧，你明儿个找机会，把能说的都告诉他吧。”

　　我像是被雷击中，愣愣地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原来族里瞒着我这么多，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但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拿着零星的线索，就敢在这危险的局里横冲直撞。

　　门突然被推开，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和迎面而来的父亲撞了个满怀。他刚想说话，看到我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的表情变得复杂，有愧疚，有心疼，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深沉。

　　灵萱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默行，有些事儿，我们原本不想让你一个人抗下……”

　　我打断她，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不用说了，既然瞒不住，那就都告诉我吧。”

　　灵萱和父亲对视一眼，显然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我看得懂，他们在担忧，可这担忧是为我还是为了他们所谓的“大局”，我就不得而知了。

　　灵萱深吸一口气：“默行，蛇影教这组织，比我们预想得还要庞大，早在二十年前，他们就和叶家有过节。那次他们为了找晶母石的碎片，不惜屠了我们叶家在城东的别院，族里十几条人命，就那么没了……”

　　我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喉咙，那陈年旧事，我怎么从未听长辈们提起过？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是我们不想说，是你娘一直念着，怕你年少气盛，会跑去复仇，把叶家卷进更大的漩涡里。所以我们商议后，决定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可现在呢？”我转过身，看着父亲，“现在你们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族里卖命了，就可以把这事儿掏出来？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像是被我这近乎冒犯的话给激怒了，但灵萱拦住了他：“行了，这孩子现在心里乱，咱们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她转向我，语气温和却坚定：“默行，知道这些旧事，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而是希望你能明白，这次面对蛇影教，咱们不是要争一口恶气，而是要给族里那些冤死的长辈们一个交代，更要阻断他们祸害全城百姓的邪路。”

　　我胸膛起伏，大口地喘着粗气。灵萱接着说：“这次荒郊外的祭坛，是蛇影教在重新谋划着什么大事。据我们推测，他们可能是想用晶母石的力量，彻底掌控整个城市。而晶母石的力量，你已经亲眼见过它的威力了。”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他们已经不满足于零星地制造些怪病来搅乱人心了，这次，是要把整个城市都拖进深渊。而你能感应到晶母石的气息，蛇影教的人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必定会对你除之而后快。”

　　我只觉得满心的悲怆和愤懑，心底像是有团火在熊熊燃烧，撕扯着我的理智。原来我不是单纯地为了族誉去拼搏，而是被迫卷入了这深仇大恨的漩涡里。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现在，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让族里再背负血债？”

　　灵萱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头裹着一块暗沉沉的铁牌：“这是当年别院幸存下来的一样东西，藏在别院废墟的隐秘夹层里，后来才被人发现。没人能认出这是什么，但能留存下来，它必定不简单。希望你能带着它，说不定，它会在关键时刻，给你些指引。”

　　我接过铁牌，入手冰凉。父亲也缓和了语气：“默行，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族里都是你的后盾。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些。”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回到房内，月光洒在书桌上，我坐在桌前，把玩着那块铁牌，试图从它身上找些线索，可它通体无字，毫无特征。我感到一阵无力，闭上眼睛，想着这些天发生的种种。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微弱的响动惊醒，迷迷糊糊中，看见窗台上趴着一个小小的黑影，像是只动物。我下意识地凑近，那黑影突然转过头来，竟是那晚被我救下的小蛇。它的双眼清澈，在月光下泛着一丝灵动的光。

　　我惊得差点叫出声，后腰却传来一阵刺痛，我猛地惊醒，原来这只是一场梦。我揉了揉太阳穴，这梦太真实了，那小蛇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向我传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