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们为什么可以这么快乐,这么自信,这么充满希望
“这些人,他们真的……可靠吗?”
格伦·麦克阿伦治安官问这话的时候,所有的玩家就都已经换上了装备,站在兵营前蹦蹦跳跳的。
一眼望过去,这些人全都是一样的打扮:鲜艳的橘色囚服,短袖长裤,手持DPW,身上背着肥大的卡其色背包,里面装着他们所有的弹药和行李物品。
除此之外,他们的腰间还挂着带帆布刀鞘的匕首,背包后面则绑着带铲套的工兵铲,后者的铲尖锋利得能削开敌人的半个脑袋。
总结,火力尚可而射程较短的无甲步兵单位,可以切换近战模式,但近战武器很杂,五花八门,取决于这些人到底会掏出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搞不好会摸出指甲刀跟敌人拼命。
P05-DPW威力不如电磁步枪,但胜在价格便宜,易于生产,简单实用,也适合未经军事训练的武装人员使用。
其次,它的穿甲能力也相当不错,在近距离的情况下对付缺乏重型护甲的敌人还是手拿把掐的。
另一个,不少人还持有特殊装备,看起来像是精英兵种。
比如说锅盔、床单投石索、床单披风、撬棍、马桶抽子、一截自来水管道、一把九成新的凳子……
这是他们把兵营来回舔了三遍的成果。
“用不着担心。”唐璜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心里却还在打鼓。
刚才打开武器柜发装备的时候,又是一阵乱战。
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会跳个拾取提示之类的东西,结果鸡贼的已经手脚并用,顺了四五把枪。
还是33-27动用管理员权限,直接强制接管玩家身体,控制他们放下多拿的东西,这才收的场。
如果不是人工智能算力惊人,能够同时监控这么多玩家,他们不得闹翻天。
不过玩家们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不是感叹BUG修得有点快,就是当成了游戏机制。
一阵折腾下来,唐璜比带小朋友的幼师还要累。
也不对,老师哄一哄,小孩还是肯听话的,玩家没把屎拉你头上就算他乖了。
唐璜已经在寻思着要不要专门去雇几个人演NPC了,他一个司法官再怎么着也是大官,事情又多,怎么可能天天伺候玩家。
“……”听了唐璜的话,麦克阿伦又对着这群小橘人左看右看,仍是疑虑重重。
照唐璜的说法,这些人都是来自于埃尔·英迪奥监狱的重刑犯,他们刚刚才完成洗脑改造并被编入新成立的惩戒营,而且立马就要奔赴战场。
这其中有许多疑点,这两天麦克阿伦从未见过有人进入玛·萨拉军事基地,除非这些罪犯一开始就在这里面。
另一个,埃尔·英迪奥监狱里所拘禁的都是这个星球上最穷凶极恶的暴徒。
他们会是你见过最坏最恶毒的人,天生坏种,十恶不赦。
他们可能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狂,能把刚出生的婴儿像鸡架一样细细拆开,只是因为单纯无聊就烧死自己的父母。也或者是盗取联邦财产,发表反政府言论,非法组织武装起义……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乖乖走进洗脑网箱,即使有电击器和足够的警员,想要制服他们依然比按住一头待宰的猪还要费劲,而这里的守卫却没听到一点儿动静。
然而,这些麦克阿伦通通都没考虑到,他信奉的道理是拿多少薪水就动多少脑筋,有事没事儿都别瞎寻思,不该管的千万别管。
让麦克阿伦真正感到疑惑的地方在于,他不是没见过经过洗脑改造的罪犯。
但没有一个像他们这样的。
他眼前的这些人的站姿可谓千奇百怪,有的人是挺直如松,有人却蹲在地上。
许多人要么是两脚叉开,按“人”字站着,要么是背着手走路,各个鼻孔朝天,目空一切。
(拙作,CN人灵魂站姿)
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莫名给人一种拽得要死、强得可怕的无敌气场。
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得知马上就要奔赴战场,这些人全都开心得命。
他们都笑得是如此的阳光灿烂,几乎让麦克阿伦忘记这些罪犯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有机会就会掐死看守自己的狱警,把他们溺死在马桶里。
此刻,当麦克阿伦凝视着这些人时,他们同时也在凝视着他。
这帮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哪有良民盯着警官的配枪看的。
放在平时,麦克阿伦早就已经清空弹夹了。
并且,他们一点儿都不害怕警察,竟然敢指着麦克阿伦评头论足,其中有些话根本就是在找茬。
比较难听的就不说了:这个路人NPC的脸模是随机生成的吧,丑得可以。
而按麦克阿伦的印象,经过洗脑改造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他们说话都用敬语,彬彬有礼,谈吐得体,礼貌得就好像是乖巧的大学生。
这就得详细说说洗脑改造的概念。
洗脑——这是通俗叫法,正经称呼是“强制神经再社会化改造”,这也不过是换个官方说法,就像枪毙罪犯不叫杀人,叫执行死刑判决。
正规流程是通过外科手术、外部植入、化学处理以及激进的强化疗法等残酷改造手段,重塑受体记忆、灌输高级战斗技巧并确保其忠诚。
简单说就是切开大脑,剔除无用的东西,再加点猛料。
最早的那一批洗脑兵基本上就是一些智力低下的低能儿,就是那种一言不合就会冲着你吃吃傻笑、让你感到毛骨悚然的白痴。
随着神经科学的进步,再社会化改造主要通过微创或是潜意识技术实现,受改造对象只需佩戴头部装置和呼吸面罩,浸入充满液体的小型容器中即可。
经过调制的电流会被输入其头部装置,改变记忆回路中的神经连接,抑制或抹除旧的记忆,代之以新的内容。
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们就会忘记过去的一切,以为自己是个十足的大好青年,遵纪守法,待人有礼。
虚构的记忆说不定还会编造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和有前途的人生,多有人情味儿。
现在的做法可是温柔得多了,以前他们用的可是通电的电椅,罪犯们在刚被架上去就已经屎尿齐流。
(通过手术进行改造,前线漫画:为何而战)
新的记忆覆写手段能够在植入新技能的同时,为士兵安装任务包和触发指令,通俗地说也就是移动、停止、巡逻和攻击这些东西。
培养一名合格士兵必须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而记忆覆写可以把这个步骤缩短无数倍。
除了那一成不变的白痴笑容,最新的洗脑改造手段倒是能够保留受体原本的人格,只是其仍然缺乏灵活性,缺乏自主判断能力。
只不过,照麦克阿伦看,这伙人不但行为举止十分怪异,可完全不像是缺乏自主性的样子。
就在麦克阿伦再次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塌鼻子、长着雀斑的红发男人正脱下裤子,撅着屁股美滋滋地从里面往外掏东西,把它们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其他人则因为没有趁机搜刮物资而后悔不迭。
即使是洗脑也抹除不了泰伦人的罪犯本性吗?
只听有个光头的疤脸大高个喊了一嗓子:“王星宇,我妈打电话喊我收衣服,先下了,马上回来。”
然后这人伸出双手丈量了一下距离,似乎是想要找一个可以安全躺下的姿势。
然后他把斗鸡眼一翻,人马上就抽了过去,嘎的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周围的人却视而不见,连扶都不扶一下。
另一些人的行为就更奇怪了,把他们想象成是一群被玻璃杯反扣罩住的蚂蚁就能解释得通了。
眼下正有几道看不见的玻璃幕墙把这些人圈在里面,他们挤在一起抓耳挠腮,拼尽全力却再也跨不出一步,就像是正跟着一群牛在对顶。
更确切地说,是有人给他们画了一个圈,一旦试图越过边界,手脚就会不听使唤,反过来跟控制它们的大脑作对。
同样的,有些人正想着拿麦克阿伦试一下自己刚到手的新枪,但他们的手指头一放上保险就动弹不得,更别说扣动扳机了。
这些罪犯手里一有枪就准备毁灭世界。
“这些人看起来有那么些古怪。”唐璜刚才有好一阵子都没说话,就是在观察麦克阿伦的反应。
往常,他根本不会费心跟下面的人解释这么多:“但这不是什么秘密,我也不打算向你们隐瞒。”
潜台词是,到时候你就这么跟自己的手下们解释。
“洗脑过程出了差错。”唐璜说:“兵营里的再社会化神经改造箱太老太旧,故障频出,导致他们的记忆和认知都完全乱了套,甚至是精神错乱。”
麦克阿伦听得很认真,差点就要拿出小本子来做笔记。
当然了,如果换一个聪明人,他说不定会问:那坏了为什么不修呢?
“具体说,他们会以为自己是在一个游戏世界,把我们这些正常人当作游戏里的NPC角色。”唐璜停顿了一下。
他在想词儿:“不论他们说出什么样的惊世之言,对着你吐舌头、挑衅、龇牙咧嘴,乃至于大放厥词,都不必放在心上。
“全都是疯言疯语,不值得小题大做。”
“所以,千万别跟他们说的太多,那只会让你也像个精神病人。”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麦克阿伦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是一个很好的捧哏。
“当心,你们最好离他们远一点,疯病是会传染的。”唐璜指了指那些玩家。
33-27刚才说星际世界有直播功能,说不定能吸引更多的玩家,唐璜就让她先开一开看看情况。
泰伦联邦也有直播的概念,不过唐璜的理解更多的是类似于“新闻直播”之类的东西。
于是,麦克阿伦顺着看过去的时候,有几个开着直播的玩家已经闹开了——第一批玩家中大半都拥有直播间,只不过粉丝有多有少。
“家人们,谁懂啊!”一个莫西干发型的金发男一会儿两手指天,一会儿抱着地上的砖头摸来抚去:
“这游戏的质感,绝了!星际世界的细节绝对是怪物级别的,要是其他地图也有这个精细度,那它以前所有的虚拟现实游戏就都成了垃圾!”
“老铁双击666,免费的荧光棒送一下啊,等会儿有抽奖。”一个膀大腰圆的巨汉一边做着俯卧撑,一边说道。
“妈呀,我这个2000粉不到的号都能突破10万人观看?星际世界要火!”一个满脸疤痕的汉子高兴得手舞足蹈:“朋友们,不是我不想玩其他种族,虫族什么的还没有开放呢。估计是游戏开发商还没做出来,5年内能玩得上新种族就不错了。”
他喊道:“是啊!都玩游戏了,我也不想当人啊!”
“马上就要封盘了——老板们再掏掏,再掏掏!第二批内测名额迟早会放出来的!”
“这里是小七七的直播间,对,人物是照着战舰少女列克星敦太太捏的,穿上COS服就能出COS了呢。”一位亚麻色头发、身材很好的美女正嗲着嗓子轻声细语,突然语气一变:“嗯,宅舞……什么舞都能跳呢~”
她突然对着面前的一团空气骂道:“……脱/衣/舞,呵呵,妖乖东系——你怎不叫你妈跳嘚?”
“感谢1524西门大官人送的飞机,感谢兄弟!”一个小眼睛的胖子正在大叫:“妈了个鸡,曹乐,裤子提好了,别在老子直播间露腚,待会儿又让网管封了。”
“我遭得住啊,要不要这么谐?”另一个没脖子的胖子忍不住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让我来推流。”他埋怨道:“兄弟们都在刷你‘没法独立直播’,骂你是弱智,兄弟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尼玛的痛心疾首啊!”
“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那小眼睛的胖子嗓门又尖又细,直接骂开了:“你个死太监,阴阳人烂屁股!”
他闭着眼睛大喊:“尼玛的!老子不要听!”
这人的口癖很独特,传染力极强。
“尼玛的——”另一个胖子肯定是在笑,而且笑岔了气:“你是巨婴吗?”
“毛!你去死!黄XX!”孙半城大叫。
(毛:语气词,表不屑、质疑以及其他任何可能的情绪)
这俩人已经内讧吵起来了。
在这俩人旁边,还有个矮得惊人的小姑娘在街头卖艺似的耍把式,一边喊着什么基尼太美一边跳来蹦去,虽然听不懂,但看起来倒是活力十足。
这小姑娘生得十分可爱,红眼白发,要不是肤色十分正常,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白化病。
难以想象,她到底是犯了怎样的重罪,才会被关入玛·萨拉上最阴森可怖的监狱。
麦克阿伦点点头:可不是,这些人,可都真是病得不轻啊,哪有盯着天空大喊大叫的,各个都是神经病啊!
唐璜叹气的次数出奇得多:“我必须再次提醒你,他们原来都是逃兵、江洋大盗、纵火犯、连环杀人犯……甚至本来就是精神病患者,因而他们大都漠视生命、无法无天。”
“这之中指不定混有鸡奸犯,如果是我,就绝不敢背对着他们。”
麦克阿伦点点头,这种事情在监狱中很常见,稀疏平常。
不奇怪。
“还有……”唐璜翻出了一本陈旧的再社会化改造手册,指出其中一条:
“有一点值得留意: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极端的压力和创伤会刺激再社会化士兵脆弱的神经,修复过去的一部分记忆,令他们再次显露出过去的“凶残本性”。”
“而这一缺陷在这批士兵身上会显得尤为明显。”唐璜再次指了指那些玩家:“他们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毫无征兆地狂性大发,残暴地大开杀戒。”
“你肯定不会想着惹怒他们的。”唐璜看着麦克阿伦:“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简直都不敢想。”
“多吓人呀!”
麦克阿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说,他以后跟玩家说话都得打哆嗦。
“因此,在这些武装暴徒狂性大发的时候,你们千万要离远一点,免得被伤及无辜。据说他们狠起来甚至会攻击自己,连蛇被逼急了都会咬自己的尾巴。”
据说,据唐璜自己说的。
“好的。”照麦克阿伦这点头频率,恐怕就连脑浆都得被摇散匀了。
“噢,还有一件事。”唐璜这语气就像是深夜里给孩子们讲鬼故事的老祖母:还有一件事,鬼就在你们身后。
“您说。”麦克阿伦小心翼翼。
“我是不是说过,他们有一种癔症,就是会把自己当作游戏里的玩家。”唐璜看着他:
“游戏玩家,你懂我意思吗?”
“懂!我懂的!”麦克阿伦涨红了脸,窘迫的就像是课堂上睡到一半、突然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
“简单说,这些人虽然不至于认为自己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却真的相信他们可以枯木逢春,死而复生。”唐璜接着说:
“所以,他们在战场上都是一样的悍不畏死,不惧牺牲,用不着大惊小怪。”
这样就解释的差不多了,不过,这些玩家毕竟是真能够重生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发现不对。
这个补丁可以以后再打,唐璜心里也早就有了主意,根本不着急。
到时候就说他意外发现了“大规模克隆人制造技术”,而且克隆样本就是这些“脑袋不正常”的洗脑士兵。
所以,他们每次被杀死都能重新复活,拥有过去的记忆和面孔。
这技术怎么来的你别问,反正有,存在即合理。
不过唐璜现在肯定不能公布,一旦他那么做了,联邦一定不会允许他拥有如此“有违伦理道德”的科技——他们会派正规军直接没收自己使用。
至于叛军领袖阿克图尔斯那样的枭雄,为了得到这种足以扭转局势的技术,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泰伦联邦的克隆技术还远远达不到能够大规模制造克隆人军团的地步,最多就是一些服务于有钱人的高档货,非常罕见。
否则联邦没道理不用。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唐璜把手别在身后。他话说多了,这会儿实在口干舌燥。
麦克阿伦听不懂也没关系,他跟手下们解释的时候完全可以添油加醋,就怕他真不说。
“我懂了。”麦克阿伦很有信心地说。
真是乖狗狗。
“那好,接下来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唐璜的语气轻松平淡地就好像是吩咐麦克阿伦去买一筐面包。
他说:“我要你亲自带人把他们送到圣歌小镇去。”
“什么?”麦克阿伦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麦克阿伦在这里已经干了许多年的治安官了,闭着眼睛都能开车到圣歌小镇,但现在就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外面十分的危险,出了城就可能丧命。
“你耳背吗?”唐璜不太高兴,肯定是一不小心才把这话说的就像是“你想死吗”一样可怕。
唐璜这人就这样,一向跟温声细语这个词毫无联系,从来就不会给人一种他很好糊弄的感觉。
麦克阿伦警长显然不想死,于是一字不差地把唐璜的话重复了一遍。
记忆不差嘛。
唐璜松了一口气,说:“原来你听得懂人话,否则我刚才不是白费口舌了?”
他说:“我只是让你走个来回,或者说你还想要留在那里过夜?再说,你怕什么,我没说不会安排民兵沿途护送。”
“改造还是有效果的,别担心,他们得不到命令就不会开枪,就是脑子不正常。”
唐璜要的就是借麦克阿伦之口说给其他人听,一传十十传百,也没指望他干成什么大事。
“……”但只要一想到可能要在遍地都是怪物的镇子中过夜,麦克阿伦就吓得六神无主:“我一定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肯定有位伟人这么说过,人总是折中的。
此时此刻,关乎自己的小命,麦克阿伦才真正开始审视起玩家的战斗力来。
麦克阿伦治安官面露难色,指着孙半城和黄药师两个人说:“司法官,他们快跟我一样胖了。”
他实事求是地说:“这样怎么能打仗呢?”
“难道你以为什么样的货色都能进埃尔·英迪奥监狱?”唐璜笑了:“想试试他们的厉害吗?”
“不用了。”麦克阿伦顿时菊花一紧。
不过,麦克阿伦倒是记住了这两人,不用说,肯定又是十足的狠角色。
这时候,两辆军用卡车也到了,它们都是大型卡车,马力十足,要装下所有的玩家也绰绰有余。
卡车司机们倒是比麦克阿伦淡定太多了,他们本来就都是汽车兵退役,这些天来也一直跑进跑出,遵照司法官办公室的命令,到城外的废弃采矿点中抢救货物。
与之相比,圣歌小镇根本不算远,也远不如麦克阿伦想象的那样可怕,到不了怪物满地走的地步。
况且唐璜待遇给的很足,他不讲大道理,只要出任务,报酬就绝对不会少。
这下就轮不到麦克阿伦说什么了,他虽然胆子小,但又很爱面子,不想被人说成是胆小怕事。
卡车一到,玩家们就被33-27解除了限制,顿时一拥而上,就连下线的人也被唐璜安排人一起扔了上去——这几个人没准还以为卡车能固定刷新,或是读个进度条就能传送到目的地。
诶,挂个机就到新地图了,真好。
还有,唐璜已经看出来了,这些玩家在不玩游戏时,可能都是安分守己、举止得体的人,但在游戏里没人愿意排队,没人觉得需要排队。
而且,他们实在闹腾的厉害,精力充沛,总是咋咋呼呼的,甚至称得上有些大惊小怪,吵得人耳朵疼。
“好耶,两船兵!”有人大叫。
“明明是两车兵,但怎么也比走地机枪好。”另一个人则反驳道:“今天我们都是50块的好兄弟!”
“错了,这装备顶多值40块,而且外骨骼装甲也没有,连老蒙的刁民都不如。”
和之前一样,唐璜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调查兵团!出动!”
“出师北伐!”
“啦~啦啦啦!”
这场面其实对麦克阿伦等人的震撼更大一些。
这是打仗,很有可能会送命,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他们以为这是什么?
郊游踏青?河边野餐?
他们为什么可以这么快乐,这么自信,这么充满希望。
照着唐璜的话,麦克阿伦跟几名卡车司机解释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玩家们的。
讲完了,他冲着其他人摇摇手指,又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说话。
懂了啊。
只有脑子坏掉的人才会这样吗?
大概,只有孩子和傻子才会像刚断奶的小狗一样天真无邪,一样欢快自得。
即使是在众多同僚中,麦克阿伦也是对罪犯最深恶痛绝的那一个,他相信任何罪犯都不值得被当作人看,也不值得被救赎。
放在平时,麦克阿伦早啐他们一口唾沫了,现在只觉得既可悲又可怕,他真怕唐璜一怒之下把自己也给洗脑改造了。
他看得出来,这位唐璜司法官说一不二。
“虽然是罪有应得,但也挺可怜的。”在上车前,一个司机点了根香烟,徐徐说。
“那可不,造孽啊!”另一个也说。
麦克阿伦蹭了根烟:“其实没烦恼也挺好的。”
“最惨的是那些半途恢复记忆的洗脑犯,他们接受不了自己原来是坨臭狗屎,活活气死吓死。”他觉得自己有时候也能说出一些很有哲理的话出来,不出本书真是可惜了:
“有的人失忆了,就拼命想要寻回之前的记忆。但他就不害怕吗?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之前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人是鬼。”
麦克阿伦等人把车开走以后,唐璜才回到了基地门口,招呼自己的私人保镖马杜克·索尔,准备打道回府。
唐璜从一开始就不准备跟着玩家们一起去冒险。
别开玩笑了,他一个司法官,什么档次,哪有跟大头兵一样冲锋陷阵的说法,没有这样的道理。
要他自己去冲锋陷阵,这样的政权趁早完蛋吧,人类也请立即去死。
手下的人能打不就行了。
况且唐璜就算能以一当十,放到正面战场上也肯定没有主持政务的作用大。
他一个新来的空降领导,战场上振臂一呼士兵们就能斗志昂扬?
颅内高潮吗?
新开启的直播功能本身也能方便唐璜远程监控玩家,他甚至不必进入直播间,就能随时随地、任意调取任何一名玩家的第一视角。
相比于文字评论,这是更直观的反馈。
有了这,唐璜就能在33-27的帮助下进一步完善游戏人物界面、任务流程和角色等级设定,并基于泰伦人的灵能天赋开发相应的技能,提高他们的战斗力——起码要保证下限。
否则光凭复活这一项能力,就算十万玩家来了也没用。
另一方面,有33-27盯着,时刻留意玩家的一举一动,也出不了什么问题,这个人工智能除了脑子有点轴,算力近乎无限。
唐璜现在真的是分身乏术,除了要忙公务、管理一整个移民地,他还得抽空研究研究开发者界面的新功能,忙得冒烟。
唐璜找到索尔的时候,后者早就是一脸幽怨,觉得自己的能力得不到信任。
马杜克•索尔其实一点儿都不如看上去的那样狠辣冷酷,他嘴碎得厉害,喋喋不休地恳求唐璜下次一定得带着他,被唐璜狠骂了一顿才罢休。
踏上回司法官办公室的车之前,唐璜最后还撂下来一句:“胡闹!你可要给我正常点!”
把索尔搞得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