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沉丹田，呼必呼尽，闭口合齿，舌抵上颚，收视反听，鼻吸鼻呼，一呼一吸，以心领气，以气随心……”

　　程轩嘁饮着热茶，字句如珠巩般从唇齿间滚落。

　　正在练刀的赵平，下意识的按照程轩所说的吐纳之法进行呼吸。

　　下一刻，突然脸色变得涨红，肺腑之间更是仿佛被人打了一拳，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手中的动作一停，以刀杵地，大口的干咳起来，喉头处更是泛起一股铁锈味。

　　“咳咳咳！程……程师。”

　　程轩撇了赵平一眼，茶盏在石桌上刻出清响，随口道：“吐纳之术本就是与我们正常呼吸相悖，记住我刚刚教的口诀，练刀之时以吐纳相配合，以吐纳之法鼓动周身气血，再以破风刀调动，如此才有磨皮之效，继续。”

　　赵平闻言点了点头，咬紧牙关再度起势，手中长刀再次按照破风刀法的招式演练起来，同时呼吸也变得怪异。

　　或长吸一口气半天没有换气，或一阵急促猛烈呼吸，或九深一浅，或九浅一深，怪异无比。

　　时而如溺水者般长久屏息，时而又像被追杀的野兽般急喘，汗水浸透的麻衣下，皮肤开始发烫发痒，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皮下爬行。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觉得胸口痛苦难当，手中的招式也随之变形，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时顿时只觉得浑身一阵发热，整个皮肤都变得有些瘙痒难耐，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挠。

　　如此过了一刻钟，就在赵平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程轩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了，停一下吧！感觉怎么样？”程轩似笑非笑道。

　　赵平如蒙大赦，长刀脱手落地，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大口喘着粗气，仅仅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此时的他早已大汗淋漓，身上的衣衫近乎湿透，头顶上白雾升腾，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看着甚是奇妙。

　　“很累。”

　　平息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像是被火撩过。

　　这一刻钟所消耗的体力甚至比自己锻炼一个时辰都大，感觉全身力气都被耗光了一般。

　　程轩枯瘦的手指敲击在茶盏上：“记住，以后每日练刀吐纳呼吸之时，只要感觉到浑身疲惫、难以为继，便是你气血已经消耗过半，当立即停止。”

　　“须知气血亏损折寿数，强锻筋骨留暗伤，个中利弊，你自权衡。”

　　“稍后老夫会给你开几帖食补方子，你可自行配药进补。”

　　“这把刀也送你了，以后每三日来一次，一个月后就不用来了，听清楚了吗？”

　　赵平怔了怔，随即郑重抱拳，深深一揖：“多谢程师。”

　　“无需谢我，这本身就是我欠黑土的，退下吧！”程轩摆了摆手，语气淡漠。

　　赵平再次行了一礼，抱着刀慢慢退出院落。

　　而此时肖哲也推门而入，看了看赵平涨红的脸色，随即笑道：“恭喜赵师弟得授真传，想来要不了多久便可成就武师。”

　　“借肖师兄吉言。”赵平勉强扯出一抹笑。

　　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各自错开，肖哲也顺势踏入院落。

　　“程师。”

　　肖哲恭敬的行了一礼。

　　“来了。”

　　程轩看到肖哲到来微微颔首。

　　“程师，第二天就把破风刀的吐纳之法交给赵师弟是不是太快了，他的刀法法还没练熟呢！”

　　肖哲很自觉的为程轩空着的茶杯中再续热茶，好奇的询问了一句。

　　刀法没有练熟就开始接触吐纳术，虽然不会出什么意外，但可能因为不熟而弯路多走一些，消耗的气血可能更多一些，如此就需要更早的服用增长气血的汤剂。

　　家资雄厚的不用多说，但普通人可就不好过了。

　　“有区别吗？”程轩双眸微抬，反问道：“以他的天资和家财这辈子估计都无法完成磨皮，法门给他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不说他了，你在我这练了这么久，第二关的易筋也算是修成点模样了，虽然只是最为低等的牛筋，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易筋武者，即便是回到东宁县也不是庸手，何苦一直惦记老夫我手里的那点东西，而且就算给你了，没有法门也不一定能够助你熬练出虎筋。”

　　肖哲手中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道：“牛筋终究是最下层，弟子不甘，易筋关有牛、虎、龙之别，即便是以牛筋突破锻骨关也只是最低等的铁骨，同境之中依旧是最弱的，我不想永远低人一等，恳请程师助我。”

　　程轩沉吟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道：“罢了，宝髓膏的药方我可以给你，但我有几个条件。”

　　肖哲呼吸一促，眼神里露出了渴望：“程师请说，不论您提什么样的条件，我都尽量做到。”

　　“第一，五百两白银。”

　　“可以。”

　　肖哲赶紧点头，五百两银子虽多，但用来买一个更强大的机缘，而且还是一个可以传承的机缘，如此算起来五百两也不多。

　　“第二，我要你承诺将浩儿培养成易筋武师。”

　　肖哲脸上闪过一抹为难之色，程轩口中的浩儿那是他的孙子程浩，如今不过十岁，资质并不怎么好，只要成为武师，就足以让他一辈子安安康康，但程轩对要求却是易筋。

　　要知道，易筋即便是最为低等的牛筋，除了有极好的资质之外，更是需要花费大量的资源。

　　药浴、汤剂、丹丸、髓膏缺一不可。

　　这么说吧，每一个强大的武师都是用资源硬生生的堆上去的，这一点肖哲最是心知肚明，这些年他为了练成熬炼“牛筋”都快成药罐子了。

　　思考了一下，肖哲还是咬牙点头道：“弟子答应。”

　　只要自己熬炼出“虎筋”，那么在肖家必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甚至未来有资格去争取一下家主之位，届时自然能拿出一部分资源培养一个易筋武师。

　　程轩如此脸上也露出一抹满意之色，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就这些吧！”

　　“多谢程师。”

　　激动之下，肖哲险些纳头便拜。

　　程轩缓缓站起身，迈步朝着屋内走去，不多时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莫要忘记你的话。”

　　“程师放心，明日一早我便会为您奉上五百两白银。”

　　程轩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肖哲深深一揖，转身离去，背影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院中，只剩程轩一人独坐，他望着飘落的雪花，喃喃自语：“虎筋……呵，真以为那么容易？”

　　寒风卷过，茶已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