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
寂静的房间中，维克多强忍内心怒火，时隔许久向除了诸位大君之外的存在爆粗口。
他刚在观察血亲姐妹之间是否存在一些更为隐晦的联系，却没想到联系确实是有，但结果却出乎预料。
双子如两团分割许久的海水，经过短暂磨合后，又汇聚至一处回归完整。
安娜与奥蒂莉亚，变成了同一个人，这不是自己和安娜共用卡特肉体的“客人”状态，是切实灵魂融为了一体。
魔鬼的黑影开始无意识蔓延整个房间，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奥蒂莉亚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安娜经历的一切，她绝没有看起来一样纯洁无瑕。
柔弱、鼾睡……一系列都是为了麻痹姐姐，以及隐藏在暗处的魔鬼。
奥蒂莉亚伸出修长的右手，食指轻点空间，时间在此刻凝滞……她可怕的力量让维克多的思绪变得僵硬不堪，意识流动时仿佛乌龟漫步。
“安静一些，维克多，契约依然存在，你需帮助我做些事情……而我也会如约将安娜的灵魂交付于你。”
她抽取了美杜莎的石化能力，并且从对物质的变形升华至能对精神体生效。
短短思索两秒钟，维克多暂且算是冷静了一些，这娘们现在的实力……放在深渊或许都能排得上号。
嘶哑的嗓音从黑影中传出，维克多咧嘴发出冷峻的嘲讽：“我从未想过，愿意为你舍弃生命的姐姐，最终化为升格的牺牲品……
告诉我，你真正爱过她吗，告诉我，她灵魂中痛苦的挣扎是否对你有一丝影响。”
奥蒂莉亚加重几分石化凝滞的效果，似乎被魔鬼刺痛了心神，她空着的左手轻抚姐姐曾暂居的身体，指尖划过脸颊，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份眷恋。
“你为何会认为……我是奥蒂莉亚。”
“嗯？”
维克多再次观察，石化凝滞让他的思维有些僵硬，从少女肉体表现出的灵魂特征来看，无瑕温柔的光芒无意识从内行为扩散，这是奥蒂莉亚的特质。
但隐藏在这柔软光芒下，是一股深邃至极的冰冷与疯狂，那是被赋予石之心的安娜，被改变的灵魂。
“有意思……但问题是，我只想要安娜的灵魂，我该如何让一颗回归完整的灵魂回到被剥夺的状态，拿到本该属于我的报酬。”
难以理喻的状况，这是维克多在平静观察下的判断，他见过不少用法术、咒语或者乱七八糟方式缝合的灵魂，魔鬼对矛盾律很感兴趣，特别是马老师。
大君多次想要制造一颗遵循秩序又陷入疯狂，无比善良却又邪恶至极的灵魂，最终的结果是无论使用什么方式，最终的成品都存在着明显的瑕疵。
这种被矛盾所支配的灵魂，极易陷入偏执，最终让粘合剂失效，化作原质消散。
而正在谈条件的奥蒂莉亚以及安娜，灵魂稳定性远远超乎马老师的所有实验品，在崩溃的边缘却丝毫没有超出的迹象。
“这与我——奥蒂安娜无关，但契约的甲方依然存在，而乙方尚未履行承诺。”
“我可以无限期拖延履行承诺的时间，事实上这桩契约即便违反，于我也并无任何损失。”
“是吗……”自认为奥蒂安娜的女人，将盖住眼帘的黑布解下，露出一双如翡翠钻石的眼睛。
在那棱形的瞳孔之下，是不带掩饰的猩红毁灭冲动……
“一座城市所有的灵魂，吉尔玛城隐藏着诸多灾变之前的珍贵文献……以及能通往诸位面的中转枢纽点。”
“果然，安娜所称的虚无与真实，与现实无关……在谈论如何履行契约前，我更好奇一些事，如果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我不介意向你提供七环深渊的坐标，我的同胞已经很久没有品鉴新鲜灵魂的滋味了。”
“关于吉尔玛？”
“不不不，我对这座城市没兴趣，历史一次次证明，人类聚集之后无非就是两个结果，以权威与谎言编织的秩序，又或是疯狂与仇恨组成的混乱。
祈并者，他们在向谁祈祷。”
奥蒂安娜垂下眼眸，她在心中迟疑了很长时间，最终道出一个词。
“深渊之主埃布尔。”
“深渊之主？”维克多的黑影在房间中萦绕，倒不是对这冒犯魔鬼的头衔有所触怒，具体划分来说，海神确实有深渊之主的头衔，那是专指海洋领域的无尽漩涡。
在许久以前，海洋确实与深渊很近，两者都位于世界框架的底层。
“对，这需要提起一个古老的故事……在许久以前，吉尔玛是一座深居海底的巨大城市，那是整个海洋世界的中心。”
奥蒂安娜平静述说着一段禁忌，随着她的叙述，事情似乎变得越发模糊。
“长话短说，浩劫之战让物质世界经历巨大创伤，海神墨瑟恩将祇的身体消散于大海，拯救因魔鬼大君摩里斯摧残而陷入崩溃的海洋。”
无根者摩里斯……维克多想要抚摸尖尖脑袋，那位大君是深渊中极为另类的存在，极其反感魔鬼中盛行的因果论，崇尚自由与个体意识，堪称大君二五仔。
他的权柄，也是维克多始终没有弄明白的东西。
通常而言，预言法术都是通过无数种逻辑可能，拟态推演出当下最大概率的一种，借着法术将其实现。
摩里斯是魔鬼中权威的预言大师，但他并非是用逻辑推演，仅是靠着一种名为直感判断的可怕能力，就能让多数事情按照他的心愿所动。
这与马老师倾囊相授的【潜在激化】截然不同，是彻头彻尾的寻思之力。
在魔鬼沉思关于无根者之事时，奥蒂安娜忽然笑起来，她清冷的笑声中，是无法挥去的恐惧与癫狂。
“埃布尔，首个找到世界缺口的人，祇让海洋生物开始适应陆上生活，引领我们知晓何为文明、艺术与美，那时的吉尔玛是整个物质世界最为繁荣的城市……
君主立宪、代议制、成文律法、自下而上的有效自治政体……神权的光辉离我们而去，吉尔玛人正在向着未来迈进。
然后，他被我们亲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