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典史宋观,请刑名鼎仲裁!”
宋观咬破舌尖血,喷在官印上,法家灵力涌现,一道道法理形成律令符印,跳动在空中,眨眼遁入虚空。
刑名鼎,乃是法家霸器。
由历代法家先贤对法理律令的感悟,熔炼而成的法鼎,蕴含法家至高、至公、至正律令符文。
后辈法家修士入社稷学宫--律正堂,可观法鼎之影,与之感召,遇无法裁定之异事,可请刑名鼎仲裁。
轰隆!
沉闷犹如雷动巨响,虚空震颤,而后形如波浪,又像烂泥般塌陷。
一方巨鼎虚影从虚空浮现,周围交织敕文、法理、律令符文,亦伴有公正严肃声音激荡,像是法家先哲在诵唱刑名律文。
刑名鼎虚影沉浮于虚空之中,鼎中飞出三条交织法理火焰锁链,每一条法理锁链交织不同刑名律文,分别代表法家三派的势、术、法,相互角力,相互拉扯,相互照应。
森然法理交织,让周围形成法域,肃静森然,凌然窒息,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不敬之心。
宋观所请“律言”随同官印飞入刑名鼎中,请鼎仲裁,这是每一名法家修士特有权责,感召刑名鼎仲裁未定之事。
凡《天律法典》未载之事,依法家修士请“刑名鼎”裁定,凡《天律法典》修订之事,需天刑司首座剜心血注律。
哗啦啦!
三条纹法理锁链拉扯,挑动律令符文,于虚空中凝练,像是法家先哲在撰写判词,依照《天律法典》仲裁白十七。
判词尚未形成。
白十七更不愿甘当法理之下冤魂,身上三刑尾巴在身后摇曳,浮现种种行刑血腥画面,以抵御律令符文压制。
同时张口吐出妖丹,原本是圆润的妖丹此时此刻已经从内部裂开,清晰感觉到内蕴的妖力在逐渐弥散,道道触目法家天谴在妖丹中显化。
“商君徙木之约在此!”
疲弊沉闷嗓音落下,白十七倾尽所有力量,身后三刑尾暴涨飞出,纷纷刺向妖丹,一股股浓烈刺鼻狐血在刑名鼎面燃烧。
密密麻麻的狐族妖文,飞落而出与之交织竟然是古老法家篆文,两种文字交汇,形成古老契文,映出惊人一幕幕。
“那是!”
宋观见状,不由的倒吸一口寒气,陷入深深震撼之中,那是商君在首阳山与狐族立木之约场景,原来真是盟誓的秘力在牵动。
鼎内,势、术、法三派力量在相互角逐,同时与古老契文产生碰撞,那是先哲的法理之争,各种金铁交鸣之声不绝。
原本即将形成的判词,竟然在盟誓的秘力下,如冰雪消融,法理之争,让周围律令符文力量压制骤然缩减。
须臾之后,一声刺耳嗡鸣声,一柄断剑从鼎内落下,直插宋观面前,剑身铭文浮现,厚重而出古朴。
“【壹刑剑(残)·九品】---诛恶不问出身,斩罪须断因果。”
来不及思考,宋观抬手抓向壹刑剑,目光落在白十七身上,却见她在律令符文力量缩减一刻,也狂喷一口鲜血,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宋大人,刑名鼎都无法仲裁,你手持壹刑剑,该当如何?天刑法治,天刑法治,天不行刑,是否该依法当治?”
白十七顿了顿,话锋一转,沉声质问道,“是治我等的法,还是贪墨蝗银里正的法?!”
宋观的法家灵力涌动,注入壹刑剑中,脑海中浮现惊异的画面,那是当年商君与九尾狐共饮血酒图腾,剑中传来上古秦语:
“法非人专。”
他狠狠皱着眉头盯着白十七,沉吟半响,沉声道,“启民智为真,治蝗之功是非曲直,尚未定论,虽为妖族,必当奖赏。”
白十七松了一口气,却未料到,表面肃然,法理至上的宋典史,竟有这一面,法理无情似有情。
可下一刻,却见宋观持剑,剑锋指向稚童王二牛的魂魄,法家灵力涌现,法理交织在壹刑剑上。
“宋大人,你这是为何?”白十七讶异,当即脸色冷下来,放声询问。
宋观并未解释,剑锋依旧。
王二牛的魂魄突然癫狂一样唱起法家童谣,稚嫩声音响彻当场。
“削木为吏,刻期为囚......”
宋观脸色一变。
一股诡异刺耳的笑声涌现,并且伴有种种画面。
像是从炼狱走出鬼童在森然的笑着,周围伴着蝗虫过境,煽动飞翅的声音以及啃食庄稼和人体、人骨的声音,所到之处,尽是哀鸿遍野,令人刺骨悚然。
白十七顿然大惊,未曾想过场景,以迅雷之势,催动残尾卷起《垦令篇》竹简,竟然与宋观手中的《韩非子》产生共鸣,形成一股法理力量抵御突然所化吸血喝髓的蝗虫。
但出手还是慢了一些,漫天的蝗虫纷纷落在宋观身上,从腠理钻入他的血脉之中啃噬他的法脉,与之共生。
宋观根本无法抵挡这股力量,皱着眉头,异常的痛苦,体内涌现法家灵力,这才勉强抵御噬魂之痛,盯着白十七道:
“白十七,你护的不是王二牛的魂魄,她的魂魄早已被炼成蝗魂书简!正是你口中抽干民智的工具!”
宋观强忍着噬魂之痛,手中壹刑剑依旧劈了出去,法理交织形成剑气劈碎王二牛的魂魄,而破碎一刻,稚童魂魄当即化作无数蝗虫四处飞散。
城隍庙内梁柱、案几、窗棂等一切事物,竟然被无数蝗虫啃食一遍又一遍,蚕食的声音,诡异的场面令人心悸。
顿时,庙内响起滚滚雷音,震荡四野。
“典史宋观断案有隙,引动法家霸器认主,赐《法经·盗篇》。”
恐怖的律令符文弥散,将蝗虫震碎,将原本压抑阴暗的场景震散,城隍庙却是一片狼藉。
“罢了罢了!”
白十七长叹一声,趁乱化作一抹青烟,遁入他的獬豸官袍补子中,那肃然獬豸模样,竟然染上一尾若隐若现的狐影。
獬豸口中渗透出丝丝缕缕的狐妖之血,沁入他身体之中,缓解蝗魂噬魂之痛,同时二者交汇,一股记忆涌入宋观的脑海之中,令其恍惚不已。
十岁那年,他误入结界,闯入青丘国首阳山,遭遇不测,乃是白十七用尾尖为他止血,而后破开结界,将之送出青丘国。
宋观脑海中所呈现而出的画面,让他怔怔出神,久久不能释怀,须臾之后,他抚过官袍上若隐若现的狐影,赫然发现袖中多出一卷《青丘律》。
首页赫然写着。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韩非。”
余音未散,朝阳已刺破窗棂。
宋观怔怔的望着掌心,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微型青铜徙木,刻“法启民智,虽妖必赏。”
“宋大人,看来你的法脉与稚童蝗魂融为一体,怕是命不久矣,讽刺的是,这正是法家的连坐同归。”
正当宋观恍惚之间,一道声音从城隍庙外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