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策马奔腾,猎杀开始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朱高煦便带着一百多名骑兵,沿着新命名的中浦江岸,催马向北。
他头上那顶圆筒、宽平帽檐的帽子,是韦氏按他画的图样做的,在这群带着着明式头盔的骑兵中显得有些古怪。
腰间佩刀,背上挂弓,如果把弓换成他正在琢磨的小型短管火铳,倒是颇有几分后世西部片里牛仔的影子。
朱瞻壑骑着一匹相对温顺的马,紧跟在父亲身侧。
他努力挺直腰板,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成熟的儿子,但脸颊因难以抑制的激动而微微泛红,时不时需要用力拉一下缰绳,才能让马儿跟上队伍的节奏。
无边无际的草地向着地平线延伸,仿佛一张巨大的绿色毯子铺满了整个世界。
河岸边稀疏的树木迅速被甩在身后,只有那条浑黄的中浦江依旧蜿蜒在侧,像一条指引方向的带子。
“我的老天爷!”一名骑兵勒了勒缰绳,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溜圆,“这地方……也太他娘的开阔了!”
另一个嗓门更大的士兵扯着脖子喊道:“可不是咋地!这要是撒开丫子跑,怕是跑到马累死也见不到个山头!”
“这里似乎比塞外草地还要开阔,也没有任何农田阻碍骑兵前进!”
“这草长得真好,要是鞑靼人有如此好的平原,怕不是我们坐立难安。”一个老兵警惕地四下张望,嘴里嘟囔着。
旁边的同伴拍了他一下:“老哥,你想啥呢!这儿哪来的鞑子?殿下不是说了吗,这地界儿以前住的都是土人,野牛倒是成群!”
“野牛?真的假的?有咱们耕地的牛大吗?”
“听说比那个大,跑起来地都震!”
队伍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士兵们交头接耳,兴奋和好奇压过了最初面对这片空旷大地时的一丝茫然。
他们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片广阔天地的召唤,不再像在船上或营寨里那样束手束脚,纷纷打着响鼻,刨着前蹄,渴望奔跑。
这些骑兵大多是跟着朱高煦从大明带来的骑射高手,看到平原就像回到家一样。
眼前这般景象,让他们骨子里的骑射本能蠢蠢欲动。
朱高煦放慢马速,看着士兵们脸上那种既惊讶又兴奋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让这些习惯了按部就班的士兵,重新找回在大地上纵横驰骋的野性。
他转头看向朱瞻壑,发现儿子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小脸上写满了新奇。
“瞻壑,感觉如何?”
朱瞻壑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亮:“父王,这地方真大!比咱们从新京到新郑州一路看到的都要开阔!”
“这还只是开始。”朱高煦勒转马头,目光投向更北方的地平线,“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轻轻一夹马腹,坐骑立刻心领神会,小跑起来。
“驾!”
朱高煦率先提速,沿着河道向前奔去。
“跟上!”骑兵统领大喊一声。
一百多骑兵轰然响应,马蹄声骤然密集,如同擂响的战鼓。
尘土开始飞扬,马儿撒开四蹄,骑手们伏低身子,感受着风从耳边掠过的快意。
压抑了许久的奔跑欲望彻底释放出来。
有人甚至兴奋地怪叫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出很远。
朱瞻壑紧紧抓着缰绳,努力跟上,心脏砰砰直跳,既紧张又无比激动。
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畅快的骑行。
队伍不再拘泥于严格的队列,逐渐拉开,像一股洪流般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上奔腾。
朱高煦微微收紧缰绳,让马速稍缓。
他深深吸了口气。
这风里混杂着青草与泥土的气味,带着一种蛮荒而自由的味道,直透心肺。
这就是北美大平原。
未来的帝国牧场,和遥远未来的农业生产基地。
现在,它首先迎来了大明的骑兵。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这种亲身策马奔腾的感觉让人心头一振。
身边的朱瞻壑小脸涨得通红,小手紧紧抓着缰绳,努力在马背上挺直他那小小的身板。
他看看这片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头的草原,又扭头看看身旁那些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骑兵,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按捺不住的新奇。
“父王,这里……真的没有边吗?”他忍不住大声问道,声音被掠过的风吹得有些散乱。
朱高煦听着儿子带着颤音的问话,哈哈一笑,侧过头看向他。
“边?”
“当然有边,只是远得很,咱们现在看不见。”
他抬起手中的马鞭,随意地朝西方遥遥一指。
“听说翻过那边最高的山,就是另一片大海了。”
“不过今天,咱们不去太远的地方,先在这草原上跑个痛快!”
“驾!”朱高煦不再多言,双腿轻轻一夹马腹。
他坐下的那匹神骏战马如同早就憋着一股劲,立刻心领神会,四蹄翻飞,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向前猛地窜了出去。
身后的骑兵统领反应极快,立刻挥手大喝:“跟上殿下!”
一百多骑瞬间展开,不再拘泥于先前小心翼翼的队列。
骑兵们如同泼墨般,恣意地洒向这片巨大的绿色画布。
霎时间,马蹄声变得如同急促的暴雨般敲打着坚实的大地,卷起细碎的草屑和干燥的泥土。
风声在每个人的耳边呼啸而过,吹得衣甲猎猎作响。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挣脱束缚、纵情驰骋的淋漓快意。
有个年轻些的士兵大概是过于兴奋,一边怪叫着一边猛催坐骑,头上戴着的帽子差点被狂风整个掀飞,引得他手忙脚乱地去抓,旁边几个相熟的同伴立刻爆发出一阵毫不客气的哄笑声。
就连队伍里几个平日里最是沉稳严肃的老兵,此刻脸上也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紧绷的嘴角咧开,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这般纵马狂奔,人马都觉得酣畅淋漓,只觉得胸中积攒的那些烦闷郁气,也随着飙出的汗水一同挥洒了出去,消失在风里。
“乖乖,这草场要是能放牛羊,得养活多少人啊!”一个出身农家的士兵忍不住感叹。
“放牛羊?我看放马更好!这么好的草地,养出来的马肯定能跑!”另一个爱马如命的骑兵立刻反驳。
“都别吵了,等殿下拿下这片地,有你们放的时候!”一个伍长笑着呵斥道。
朱高煦放眼四望,看着这无垠的绿意,看着身后如龙般奔驰的骑队,胸中豪情万丈。
这片土地,终将插满这个新生帝国的旗帜。
队伍继续沿着中浦江岸向着上游奔驰,马蹄翻飞,绿色的草浪随着骑兵的冲锋向两边分开。
朱瞻壑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感受到这种从未有过的速度与自由感所带来的快乐。
他学着父王和身边骑兵的样子,身体微微前倾,感受着风灌满衣襟,听着耳边单调却又激动人心的马蹄轰鸣。
这比在书房里读万卷书,感觉要真实百倍。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前方斥候忽然勒马回转,兴奋地打着手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一片墨绿色的草地上,出现了一大片移动的黑褐色影子。
随着距离拉近,那影子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是牛!好大的牛!”有士兵低声惊呼。
那确实是牛,但比他们在大明见过的任何耕牛都要庞大得多。
它们肩高几乎与马背齐平,头颅巨大,顶着一对粗壮弯曲的黑角,肩部高高隆起,覆盖着厚重蓬松的长毛,一直垂到前腿,显得头重脚轻,充满蛮荒的力量感。
棕黑色的短毛覆盖着身体后半部分,一条短尾巴不时甩动着驱赶蚊蝇。
这些庞然大物低着头,旁若无人地啃食着青草,偶尔发出一两声沉闷的哞叫,在空旷的草原上传出很远。
粗略一数,这群野牛大概有三四百头的样子,散布在一片缓坡上。
朱高煦勒住马,身后的骑兵们也纷纷停下,队列稍显散乱,不少人伸长脖子,啧啧称奇。
“乖乖,这一头怕是有千斤重吧?”
“撞一下,连人带马都得飞出去!”
“肉肯定瓷实!”一个伙夫出身的士兵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朱瞻壑也瞪大了眼睛,小手紧紧攥着缰绳,看着那些比他骑的马还要壮实的生物,小脸上满是震撼。
朱高煦观察着风向和牛群的动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弟兄们,看到了吧?这就是这片土地送给咱们的见面礼。”
他拍了拍腰间的箭囊。
“晚上想不想吃烤牛肉?”
“想!”一百多条汉子齐声应和,声音洪亮,惊得远处的牛群抬起了几颗脑袋,警惕地望过来。
“好!”朱高煦拔出佩刀向前一指,“骑兵们听令!”
“以小队为单位,左右两翼包抄上去,把牛群往河边赶,别让它们跑散了!”
“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
“遵命!”
骑兵队立刻行动起来,训练有素地分成数个小队,马蹄再次擂响大地,从两侧划出巨大的弧线,试图将受惊的牛群缓缓围拢。
牛群显然感到了威胁,开始不安地骚动,低沉的哞叫声变得密集起来。
朱高煦打了个手势,示意儿子跟紧自己,同时催马向前,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仔细观察着牛群的反应。
他身旁的龙骑卫统领张弓搭箭,眼神锐利地锁定着牛群中一头格外壮硕的公牛。
骑兵的包围圈逐渐收拢,一些靠近边缘的野牛开始焦躁地刨着蹄子,试图冲破阻拦。
“放箭!”朱高煦看准时机,沉声下令。
他自己率先张开那把特制的强弓,弓弦响动,一支羽箭破空而去,精准地射中了一头正欲带头冲撞的野牛颈侧。
那野牛猛地一顿,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踉跄几步,轰然倒地。
几乎同时,统领手中的箭也离弦而出,射中了另一头靠近边缘的野牛眼眶,那牛惨叫着翻滚在地。
朱瞻壑看到这干净利落的两箭,小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两头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的草屑和泥土尚未落下,垂死的悲鸣便刺破了草原的宁静。
那浓重的血腥味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野牛群紧绷的神经上。
原本只是受惊奔逃的混乱队伍猛地停滞下来。
许多壮硕的公牛霍然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那些不断逼近的两脚生物和他们的坐骑。
粗重的喘息从它们宽大的鼻孔中喷出,化作白色的气团,蹄子焦躁不安地刨掘着脚下的草皮,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连贯的咆哮。
大地似乎都在这咆哮声中微微震动。
一股原始、狂野的暴戾气息迅速在牛群中蔓延、膨胀。
“不好!这些畜生要玩命了!”骑兵统领脸色一变,大声吼道。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几头公牛已经低下它们那巨大的头颅,粗壮的犄角对准了骑兵,如同黑色的攻城槌,猛然发起了冲锋!
整个牛群仿佛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彻底爆发,不再是无头苍蝇般的逃窜,而是化作一股黑褐色的洪流,朝着胆敢挑衅它们的敌人发起了不顾一切的反扑。
“散开!保持距离!用骑射骚扰,别硬扛!”朱高煦的声音冷静却极具穿透力,压过了牛群的嘶吼和隆隆的蹄声。
骑兵们训练有素,立刻变换阵型,不再试图合围,而是利用战马的机动性,如同浪尖上的水鸟,在狂暴的牛群边缘灵活地游走、穿插。
他们不再追求一击毙命,而是不断地从侧翼射出箭矢,目标是那些冲在最前面、最为凶悍的公牛的腿部或非要害部位。
箭矢破空声、牛的痛吼声、骑兵的呼喝声、以及万千牛蹄践踏草原的闷雷声交织在一起。
一头冲得过猛的公牛几乎撞到一名骑兵的马屁股,那士兵怪叫一声,险之又险地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避开了致命的冲撞,场面惊心动魄。
朱瞻壑脸色有些发白,紧紧攥着缰绳,手心全是汗,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这种蛮荒巨兽爆发出的毁灭性力量,心脏砰砰直跳。
朱高煦一边策马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边密切关注着整个战场,同时不忘瞥一眼儿子,见他虽紧张却还能稳住坐骑,微微点了点头。
牛群的狂暴冲锋并未持续太久。
骑兵的高机动性根本不给它们正面撞击的机会,反而不断有同伴被射伤倒下,领头的几头公牛也挨了不少箭,冲劲渐渐衰竭。
后面的牛群见冲不过去,也渐渐慢下了脚步,虽然依旧暴躁地甩着头,喷着响鼻,但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终究是泄了下去。
它们开始混乱地转向,似乎想寻找更安全的区域,不再执着于和这些难缠的骑手死磕。
“好了,穷寇莫追。”朱高煦见状,抬手示意停止追击,“收拾咱们的猎物,回营!”
确认牛群已经远去,不再构成威胁后,骑兵们才松了口气,不少人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露出兴奋和后怕交织的神情。
“他娘的,真够劲!”
“刚才那一下,吓得我魂儿都快飞了!”
拖拽那两头巨大的野牛尸体成了新的难题。
十几个士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绳索套住牛角和蹄子,几匹马合力拉拽,才勉强将这沉重的战利品拖动起来。
夕阳下,骑兵队伍簇拥着两头庞大的猎物,踏上了返回“上海”定居点的归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狩猎成功的满足和对即将到来的烤肉大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