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的制度害死人，你在电视圈都什么地位了，还喊去客串，下次别去了。”

　　梁普智对周润发，同时在许鞍华那边拍《倾城之恋》没有什么意见。

　　他们之前协调过拍摄日程，排表的时候，错开了周润发的戏份。

　　但是周润发被tvb叫回去客串电视剧，让他很恼火。

　　梁普智自认为自己和徐克这帮，电视台编导出身的人不一样。

　　虽然他在tvb待过，但他是帮助tvb培训编导。

　　而且，他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和箫芳芳合作的《跳灰》。

　　港岛电影新浪潮的“先锋”之作。

　　虽然箫芳芳认为《跳灰》，并不算新浪潮。

　　但是梁普智不赞同，认为这就是新浪潮的前奏。

　　所以，他骨子里看不上电视剧。

　　晚上收工，梁普智直接找到周润发。

　　希望他能够保证，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

　　“最近倪淑君的事情闹的挺厉害，唉，我两部都忙不过来，听说她签了四五部。”

　　周润发合约什么的都在tvb，自然对他保证不了任何事情。

　　他只能找个话题岔开。

　　表示，我这个还好，你看看别人。

　　而且梁普智的话，他也不爱听。

　　什么电视圈的地位。

　　不就是暗示他是电影圈的票房毒药嘛。

　　想起票房毒药。

　　周润发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顾念和林岭东看了一天，他在协力拍的那些片。

　　唉，这两个鸟人。

　　脑袋疼。

　　梁普智听周润发说起倪淑君，心情大好，掏出根烟，说：

　　“黄百鸣也请了她当女主，哈哈哈。”

　　他和新艺城有大矛盾。

　　梁普智作为香港新浪潮导演代表之一，具有强烈的个人表达诉求。

　　去年拍摄《阴阳错》，因为理念不合被林岭东取代，闹得挺不愉快。

　　为了缓和关系，年底新艺城又让他执导《英伦琵琶》。

　　《英伦琵琶》全程在伦敦拍摄。

　　梁普智是英籍华裔，伦敦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熟悉的环境，让他忘记了《阴阳错》的前车之鉴。

　　他认为剧本存在改进空间。

　　试图加入更多个人化的叙事手法。

　　并且调整角色互动逻辑和场景调度。

　　新艺城为保障商业利益，实行的是“监制中心制”。

　　《英伦琵琶》的监制是泰迪罗宾。

　　无论梁普智说什么，泰迪罗宾只有一句话：“老板说了，不准改剧本。”

　　梁普智被气的怒摔剧本，扭头就走。

　　走没两步，身后传来一声camera，摄像机启动。

　　回头一看，泰迪罗宾已经在拍片了。

　　新艺城为什么不看重导演，因为他们几个都能干。

　　没办法，梁普智只能妥协，老实的回去按照剧本拍完。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他和新艺城决裂。

　　也让他在家里，空闲了差不多三个月。

　　直到今年二月，在潘迪生的主导下，洪金宝、岑建勋联合创立德宝电影公司。

　　梁普智才又得到机会，执导这部《等待黎明》。

　　他听说黄百鸣被自己一手带到港岛的倪淑君坑了，心情那个愉悦。

　　“三百万的投资不到，女主还飞了。”

　　梁普智把烟点起来，“我是黄百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润发笑道，“他们是很有信心的。”

　　梁普智问，“怎么讲？”

　　周润发便把那天晚上和顾念，高志森一起吃夜宵，发生的事情说给梁普智听。

　　梁普智不知道顾念是谁，也不关心。

　　他只记住了，一句话——

　　“我高志森一生不弱于人，暑期档就杀他！让他有种别跑！”

　　这个“他”是谁？

　　是麦当雄。

　　是《省港旗兵》。

　　是嘉禾。

　　嘉禾对待麦当雄，和82年让徐克拍摄《蜀山》一样。

　　放开预算，全力支持。

　　两百来万预算的《开心鬼》，放出这种话。

　　先是让梁普智目瞪口呆，最后笑的直不起腰。

　　周润发见状，意识到自己把这种玩笑话，透露给梁普智很不应该。

　　但他已经无力挽回。

　　唉，想想怎么和顾念、高志森道歉吧。

　　“老爸，我先讲一句对不起~”

　　吴少刚穿着条泳裤，脖子上搭着黄色的围巾，跪在地上，举着双手。

　　他的表情，神态，动作都很僵硬，很不自然。

　　但是完全符合角色的状态。

　　这一幕是，朱秀才惩戒渣男。

　　朱秀才搭话“辱骂”xx的新女友朱迪。

　　xx误以为是他身后的服务员在搞鬼，和服务员爆发冲突。

　　朱秀才顺势把服务员推进泳池。

　　服务员去喊人的时候，朱秀才在他面前现身。

　　先是把他的脚定住，再把热水壶放在他手里，最后把他嘴巴封了起来。

　　一通整蛊，xx认输，按照朱秀才的要求，给朱秀才磕头喊爸爸道歉。

　　正好服务员带人过来。

　　就出现了这一幕，一跪认两个爹的场面。

　　这个场子是西贡郊野公园，一个海边度假屋。

　　以《开心鬼》的预算，自然是没有能力去清场，包下场地拍摄。

　　所以，里面大部分人，都是普通路人。

　　剧组说明之后，他们挺乐意出镜。

　　还问了剧名，说上映了会去看。

　　算是先拉了一波票房。

　　而吴少刚人就麻了。

　　虽然他是专业演员，但是在几十号人面前，跪下磕头喊爸爸，也有点难顶。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顾念说，你别谢谢我，我谢谢你。

　　这角色是不好演啊。

　　吴少刚举着手，伸着脖子，僵硬的像一只乌龟，说：“老爸，我再讲一句对不起。”

　　给剧本的时候，顾念提议这一页不要给他。

　　等开拍了再给，效果可能会更好。

　　于是直到刚才，吴少刚才拿到剧本。

　　看到他的表情，顾念忍不住感慨道：“唉，有点把这哥们当日本人整了。”

　　高志森看着监视器。

　　扮演服务员的演员，提溜衬衫领口，得意洋洋。

　　完全是本色演出。

　　他斜眼对顾念骂道：“你特么还想去演这个角色呢，现在说这些？”

　　那边吴少刚第三次磕头，“老爸，这是我第三次讲对不起啦。”

　　顾念干咳一声，扭头看向旁边，说，“我不是悬崖勒马，放弃了嘛。”

　　“算你还有点人性……咔！好，辛苦了。”

　　高志森连忙起身，从场务手里拿过浴巾，跑过去给吴少刚披上。

　　顾念也跟着过去，说，“不好意思啊，应该提前把剧本给你的。”

　　吴少刚给了他胸口一拳，笑道，“欠我一次，以后有机会记得再找我，当然，这种就算了。”

　　顾念笑道，“以后有这种全归你。”

　　吴少刚又给了他一拳。

　　这场戏拍完，剧组结束了外景，转向校园。

　　泰迪罗宾拍完《英伦琵琶》后，一直在录制自己的音乐专辑《天外人》。

　　黄百鸣便把顾念在沙滩上唱的那一段，拿给他。

　　让他听着，配一段吉他伴奏上去。

　　顾念这货管唱不管谱，歌词也不完整。

　　黄百鸣去要，他一句，是不是够用了。

　　黄百鸣没法反驳，真够用了。

　　不仅够用，还比《请跟我来》青春时尚太多。

　　听歌谱曲对泰迪罗宾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就抽空做完。

　　做完之后，周润发说给梁普智的那段话，几经辗转传到了他这边。

　　那句话从德宝的梁普智传出来，到新艺城泰迪罗宾耳朵里。

　　中间大抵是经过了。

　　宝禾的洪金宝。

　　在永盛拍片的曾志伟。

　　邵氏的王晶，许鞍华。

　　以及在嘉禾拍片的当事人之一麦当雄。

　　“嗯，整个圈子都知道他高志森不弱于人，要‘杀’麦当雄祭旗了。”

　　泰迪罗宾把带子递给黄百鸣。

　　黄百鸣脑子有点懵，半晌，说：“不赔钱就好了。”

　　泰迪罗宾看过剧本，结论和麦嘉、石天差不多——两百多万，拿去玩吧。

　　但黄百鸣终究是老板，这些话麦嘉他们能说。

　　他不好说。

　　于是泰迪罗宾说，“应该可以卖八百万。”

　　黄百鸣笑笑：“不赔钱，我就知足了。”

　　哎呀，麦当雄啊。

　　《省港旗兵》啊。

　　怎么顶。

　　高志森知道顾念那句话被传的那么广。

　　而且不知怎么，已经被传成是他高志森自己说的了。

　　马上从操场上寻摸了一块砖头，嘴里喊着我先杀了你，把顾念撵的到处跑。

　　黄百鸣一看自己的导演和编剧，这幅鬼样子。

　　内心涌起一股绝望。

　　很快《开心鬼》拍摄完毕。

　　新艺城高管聚在写字楼里看试片。

　　看完之后，鸦雀无声。

　　没有人认为这部片会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