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处置(下)
“哦?”
这还是江德第一次面对冷着面的吴王,低沉的一声“哦”声音回荡在书房,从其中感受到的冷漠让江德的脖颈一阵阵发凉。
朱允熥见江德这么说,呵呵一笑,就没说平身,一直让江德跪着,直到过了半个时辰。
始终朱允熥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江德的身子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江德,现在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孤说?”
一听朱允熥这话,江德继续思索最近自己干了什么,哪里得罪了谁。
“看来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孤不管你打哑迷了。”
朱允熥挥手一甩,手心飞出一个小竹筒,伴随着两个纸张落地。
“哒!..嘚...嘚嘚...”
小竹筒落地,骨碌碌滚到江德眼前,小竹筒跟地面碰撞的清脆声音,让江德猛然间浑身一抖。
额头冷汗流下,沾在江德的眼角,随着眨眼糊进眼睛,让他的视线一阵模糊,嘴唇发白面无血色。
两张纸他都认识,都是他亲手所写,怪不得吴王能锁定自己,原来是这样。
江德看到这里,就知道自己给别人做暗探的事暴露,无论自己为谁做事,基本上难逃一死。
“奴婢吃里扒外,勾结不法,罪该万死。”
他不敢说自己是朱元璋的暗探,老皇帝的脾气他太清楚了,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承认是受皇帝指派监视自己的孙子吴王,纯粹是找死。
江德一个人死事小,江家上下八成要被同一批拔了,眼下能只自己死平息吴王的愤怒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承认的这么痛快,你倒是很忠心。”
“跟孤说说吧,为谁做事?”
朱允熥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江德。
“王爷恕罪,奴婢绝对没有做过对王爷不利的事情,请王爷明察。”
江德连连磕头,额头渗出血也不敢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朱允熥。
“臣只是奉命行事,还望王爷海涵。”
“至于为谁做事,奴婢求王爷不要逼问了,奴婢不能说。”
不说求朱允熥还有一线生机,要是说了,老皇帝朱元璋铁定不会认,只会说混蛋老东西江德胡言乱语离间天家。
然后江家上下就领着离间天家血脉的不赦之罪,至少被朱元璋夷三族以儆效尤。
吴王朱允熥他江德惹不起,老皇帝朱元璋更惹不起,只能不住的磕头认错,求朱允熥宽宥,别把自己是密探的事上报南京。
不然皇帝为了掩盖自己监视孙子的事实,百分百按照阴谋刺探吴王踪迹,蓄意刺王杀驾的罪名治江德一家死罪。
“王爷,奴婢甘愿赴死,为奴婢的行为赎罪,求王爷不要奏报南京,让皇爷知晓奴婢的身份。”
眼看江德额头上血肉模糊,朱允熥也想明白了,江德在自己发现他的那一刻,就成了自己皇帝爷爷弃子,于是起身坐回椅子上。
“好了,别磕了,孤想明白了,你就是告诉孤也没有用。”
“你身后的人不会承认你是他的暗探,不会承认是他派你来监视孤的,对吗?”
江德整个人瘫在地上,听见朱允熥这么说,手足并用到朱允熥身旁,抓着一条桌子腿支撑自己的重量。
“王爷料事如神,奴婢佩服,多谢王爷体恤,奴婢愿意以死赎罪。”
“孤不为难你,你只需要说是与不是”朱允熥抬手指了指天上,让江德看见自己的手势。
江德看着朱允熥的手势,点点头说:“是。”
话已至此,大家心知肚明,江德就是皇帝的密探,朱允熥也就不再难为这个磕头到满脸血肉模糊的老太监。
毕竟跟了自己这么久,见他这样子,朱允熥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好,孤不难为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不是跟孤说,当过王保保的监矿太监嘛,正好布政使司开了新银矿,你去给孤监矿,这不算难为你吧?”
江德喜极而泣,没想到吴王给了自己一个生的机会,他确实是当过王保保的监矿太监,后来降了朱元璋,做了检校。
他不是一个铮铮铁骨的人,能苟活着自然不愿意死。
“王爷天恩,奴婢永生永世不敢忘怀,奴婢愿意......”
朱允熥抬手打断他的话问。
“孤府上除了你这个密探,还有没有其他的暗桩?孤遇刺的消息,除了后墙这处,你有没有其他联络点?”
江德摇摇头。
“王爷,您府上的探子线路由奴婢总领,府上并没有其他的传递消息的点。”
“您有所不知,这后墙点没有废弃之前,奴婢不会启用别的点位,多一个点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
朱允熥起身,拍了拍江德的肩膀:“如此甚好,你与孤情谊已尽,日后再相见,只有君臣。”
说罢朱允熥缓步走出书房,身后的江德泣不成声:“奴婢恭送王爷......”
次日,吴王府上下大换血,江德去往大理银矿,从京城带过来的侍卫都被蒋瓛常升最信任的亲兵代替。
一些个宫女都被打发去了王府前厅,后堂朱允熥所在的位置,戒备森严。
“孙臣熥,无意侦知,府上暗探传信,目的不明...孙臣气急,不知何人不轨,刺探孙臣行踪...然仔细排除之后,未能找到传信之人....无奈只能换下阖府侍卫宫女太监,特请皇爷爷帮孙臣查探...”
一封诉苦家书发出去,告诉了朱元璋自己发现了暗探,让老皇帝代为查探,也让老皇帝知道暗探暴露了他没暴露。
伴随着还有给朱允炆的书信,如此一来既能合理拔掉身边的钉子,又不至于和皇爷爷朱元璋的关系闹僵。
......
处理完府上事务,朱允熥带着蒋瓛前往钟五的家,他是前锦衣卫指挥使,带着他总能让同是锦衣卫的钟五有些话题。
“王爷,这里就是钟五的家。”
昆明城外,一处村落,四间房,没有一间砖瓦房,作为经常有赏银的锦衣卫旗官,真是寒舍了。
“云南锦衣卫小旗官,叩见吴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允熥站在门口看向院内,没有看钟五,而是看向他旁边瘦弱的小姑娘,刚才的“千岁千岁千千岁~”是她喊的。
“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