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土司有心了，不愧是孟养司宣慰使。”

　　朱允熥起身，给老查干倒了一杯茶，老查干的退让让他省了很多事。

　　老土司愿意妥协，朱允熥也愿意给他面子，作为他愿意配合的礼物，给他一个体面，让他继续当名义上的宣慰使。

　　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样，会在妥协中攫取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一味的赶尽杀绝。

　　“如此就麻烦额知，随本王同去孟养司。”

　　查干额知弯腰低头行礼默默跟随在锦衣卫后面，旁边还有那木土司，斜着眼看着查干额知。

　　......

　　朱允熥率锦衣卫南下，临行前安排按察使王川王河清开始征集吏员，准备入职宣慰司各处。

　　“嗵！嗵！嗵！”

　　靠近黄冰所在四卫军营，三声号铳打响，锦衣卫竖起吴字大旗。

　　“臣黄冰，叩见王爷。”

　　朱允熥翻身下马，扶起黄冰，拉着他走进中军大帐，身后跟着常升那木土司和查干额知。

　　坐在帅座之上，朱允熥扫视在场众人，领受他们大礼参拜。

　　“平身，本王今日起亲掌帅印，尔等要尽心辅佐。本王丑话说在前头，诸位要是有看本王不及弱冠，就想阳奉阴违，不尽职尽责的，要多思量思量。”

　　“家中父母妻儿，都等你们在沙场上挣出一份军功，好荫妻佑子，给家族搏个好前程好未来，莫要惜力，裹足不前。”

　　嘴上说的是所有人，实际上只有查干额知有想法有能力不配合，在辨别巫师头人的时候玩小心思，朱允熥这是在点他。

　　告诉他他的父亲弟弟都在昆明城内，为了父亲和弟弟的安全着想，也要乖乖配合自己的安排。

　　说着看向那木土司和查干额知。

　　“二位一会就是认不出来也没关系，本王不缺这五千人，二位尽力就好。”

　　这话即是威慑也是事实。

　　要是事情不顺，朱允熥会果断灭掉剩下的人，这些人平日里弹压百姓，要不是朱允熥想着废物利用，杀了也不心疼。

　　“王爷放心，臣自当尽心竭力！”

　　“臣等谨遵王爷令旨！”

　　点点头，看向黄冰。

　　“黄先生，本王想知道降兵何在？”

　　点点头让众人起身，步入正题，朱允熥看向黄冰。

　　“王爷，军营四卫分别看押千余，现在四卫营中。”

　　“臣已派人传信，将降兵悉数看押来此。”

　　四卫军营不远，就在中军大帐四角之地，不一会稀稀拉拉的降兵队伍被押解过来。

　　“接下来就由二位去认认，本王对西南巫祝之术早有耳闻，迫不及待的想见识一番了。”

　　带着查干额知和那木土司走出帅帐，来到降兵集合的地方，不少人看到查干额知抬起头，这位大少爷在查干家的威望还是蛮高的。

　　“这位是松开寨子的头人巫师。”

　　“这位是恩尼寨子的头人....”

　　眼看查干额知开始辨认自己手下的巫师头人，那木土司开始急了。

　　时不时回头，像是在等谁。

　　这时候旁边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一个中年汉子，正是那木阿虎的弟弟那木阿豹。

　　追击查干家的坎颂的时候，他的脚被刺穿，回来以后，那木土司愤怒之下没有安排人给他救治，就瘸了。

　　阿豹一度被那木土司遗忘，直到到了昆明才想起来，次出发的时候特地跟朱允熥说，让人把他从木邦司主城带过来了。

　　“老爷，我来了。”那木阿豹拄着拐杖卑微的弯着腰，说着他看见了查干额知身边的坎颂。

　　“阿豹，来了就好，你快给本老爷认一认咱们寨子的头人巫师，你哥死的突然，要不是也不用叫你瘸着过来。”

　　“别看了，咱们现在跟查干家不是敌人，快去认人。”

　　看见阿豹眼里的恨意，那木顾不得安慰，赶忙催促他去认人。

　　阿豹一个个辨认，这些头人他认识还是因为他哥一直带着他，五千人走一遍，不过半天就已经甄别完毕。

　　在普通战士死亡四分之三的情况下，两家一共揪出来四百余头人巫师，都是那木土司查干土司豢养的各处军寨头头。

　　“很好，将这些人集中看管，别让他们死了，本王要用他们唱一出戏。”

　　“黄长史，常指挥使，你二人各带一卫兵马，跟那木查干两家配合，十天之内，集中孟养司木邦司剩余所有村寨的头人巫师到这里。”

　　（一般头人和负责巫祝的巫师在各个寨子是一个人）

　　“本王不管你们怎么办，绑也好，拖也罢，如今土司的军队都被灭掉，十天时间足够了。”

　　常升黄冰领了令箭，各自上马，各带五千余人出营。

　　.......

　　孟养司木邦司鸡飞狗跳，各个寨子都看见自己头人被土司老爷带人带走了。

　　木邦司最远的地方，这里原来是八百大甸司，被那木所占，朱允熥当初收容的阿布纳吉的家就在这片土地上，他的儿子阿布扎可带着自己母亲正在给头人家里挑水。

　　“扎可，你看什么呢，快过来挑水，今年你阿爸不在，咱们要额外出力呢......”

　　阿布纳吉被朱允熥救下以后，没多久朱允熥就安排谋划打掉查干那木两家，为了安全，就没放当初那些逃民回来。

　　这就导致阿布家劳动力不足，土地照顾的不周全，他们娘俩就来头人家里干活，祈求头人开恩，来年租子不催那么紧。

　　“阿妈，你看那是什么...”

　　就在他挑水往头人家去的时候，远处几人骑着马从头人家里出来，他们的头人被绑着趴在马背上。

　　这些人正是大明的轻骑，阿布扎可的手指向头人，大明骑兵见他指过来，也不气恼。

　　他们一路观察，自然是知道这里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于是一马鞭抽在头人的身上，引起他一阵哀嚎，几人则笑着从阿布扎可身边骑马而过。

　　这是阿布扎可第一次见大明的军队，头人的哀嚎和他们的笑容照在他心里。

　　......

　　常升黄冰回来复命，押着两千余人。

　　“嗡～”

　　号声响起，军旗猎猎，两千多人被分成左右两拨，中间是士兵押解着降兵中揪出来的巫师头人，都被绑缚双手。

　　“跪！！”

　　中间的士兵听见，一脚踹翻绑好的头人，长枪照着他们的背后刺进去，染红枪头下面的枪缨。

　　“吴王有令，枭首以为京观！”

　　“当！...”

　　刀刃砍断脊柱，各自声音，飞溅的血液，让在场所有的村寨头人两股战战。

　　被杀的是他们中间最有实力的一批头人，只有这些人寨子里有战士，直接效命于土司老爷，是他们以前要巴结的对象。

　　眼下他们刚到这里就看了这么一出大戏。

　　流着血的尸体被叠起来，一个个狰狞的人脸垒成一座小京观。

　　“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