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军阵合击之势,顾惟清神色自若,依旧端坐主位,稳若磐石。
他双指并拢如剑,向前方轻轻一点,只闻“铮铮”鸣响,切玉剑凛然出鞘,腾空飞起。
飞至半空,剑身微微震颤,发出清越长吟,随后绽放出一道澄澈清冽的光辉。
紧接着,那清光凭空幻化成五道明锐剑光,分别朝着诸将激射而去。
第一道剑光夭矫灵动,蜿蜒转折,竟越过玄天大盾,出其不意地斩在邱成肩头。
刹那间,血花飞溅,邱成闷哼一声,半跪在地,难以起身;
第二道剑光如流星赶月,精准无误地斩向流星锤的锁链。
莫琮看到剑光袭来,急忙收回铁链,却终究慢了一步,只听“咔嚓”一声,锁链应声而断。
眼见锤链分离,流星锤即将无力坠地,莫琮倒也果决,他探手一抓,稳稳握住流星锤,浑身血气猛然爆发,将流星锤狠狠掷向顾惟清。
顾惟清不慌不忙,抬起右手,先是对着莫琮伸掌虚引,随后朝着流星锤屈指一弹。
莫琮正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忽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如狂涛骇浪般欺上身来,欲要将他扯向前方。
他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运气定身,犹如盘根老树,稳稳扎在原地,纹丝未动。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锤头竟忽然倒飞而回,如流星坠地般正正砸中他的颅顶。
莫琮被打得脑浆迸裂,连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地毙命;
邵仁目睹莫琮惨死,心下惕然,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横刀狂舞,刀身铜环哗啦作响,凌厉刀气陡然化作赤红,迎着袭来的剑光,狠狠劈去。
刀气虽勉强架住了这道剑光,但邵仁顿觉刀背一沉,剑光余劲震得他虎口迸裂,双臂酸麻,终究未能压制住胸腹内翻腾的气血,张嘴呕出一大口鲜血;
第四道、第五道剑光则分别斩向王武、王恭兄弟。剑光迅疾无伦,王武正伏地前冲,已是避无可避,只能举刀格挡。
他所用双刀虽是上品精金所铸,但仍属凡铁一流,如何能敌这犀利剑光?
只听一声刺耳尖鸣,王武所用双刀直接被绞了个粉碎。
王武惊而未乱,他身躯一震,将体内气血尽数凝于断刃之上,奋力挡住剑光。
此刻,锋锐剑光已堪堪抵近王武的喉结,他只觉一道寒意直透天灵,这道剑光只要再稍进半寸,自己便要血溅当场。
另一边的王恭,右手长刀猛地一挥,崩飞袭向自己的剑光。
他转头看见兄长危在旦夕,强行压下体内逆乱的气血,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伸出左手短刀,替兄长格开剑光。
王恭手中双刀,一长一短,皆是家传宝刀,本来兄弟二人各持一把。
只因王武见弟弟身法刀技皆远在自己之上,若能双持神兵,更能得心应手,便将长刀让于弟弟。
此时,那道剑光上的法力已然耗尽,如星落云散,消隐而去。
王恭不由长舒一口气,却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他强行运转气血,已然五内俱伤,身形也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三支箭矢破空而至,顾惟清曲指连弹,接连发出三道无形劲气,每道劲气皆精准点中一支毒箭。
“叮!叮!叮!”
三声脆响几乎同时在空中炸开,箭矢齐齐折断,箭头则碎成铁屑。
远处,三名弓手正要引弓再射,却不防三缕铁屑如暗器般倒卷而回,正中三人头脸脖颈。
伴随三声惨嚎,他们捂住面门,滚在地上死命挣扎,只片刻后,便气息全无。
顾惟清接连御剑斩敌,又施展神通护身,尚未来得及凝神回气,便敏锐察觉到有两枚晶莹冰刺,如毒蛇吐信般,穿过漫空寒雾,直戳自己眉心而来。
他对此视若未见,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径直向着半空抬手一招,先前飞出的切玉剑,仿若游龙归海,悠然飞回他身侧。
眨眼间,那两枚冰刺便已撞到顾惟清眉心前三寸之处,却被他身周泛起的光气所挡,顿时化作袅袅水烟,飘散不见。
顾惟清淡然一笑:“邓统领的暗器功夫,倒比寒冰真气实在些。”
他振衣而起,伸手捉住切玉剑剑柄,起指抹去剑脊上残留的血痕,信手挽了个剑花,将切玉剑归入鞘中,继续养炼剑意。
邓星铭横眉竖目,惊骇难言,他长久与玄府修士打交道,对炼气境修士的能为知之甚深。
那两枚寒冰精刺被护身宝光消融,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然而,顾惟清不但神识敏锐,还精通剑光分化之术,竟能一心数用,同时破敌。
西陵原这等偏荒之地,如何能出得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
邓星铭紧紧攥着掌中的墨色符箓,指节因用力过度已然泛白。他半路修道,法力驳杂不纯,故而需凝气许久,方能解除符箓上的封印。
他原本以为,八人齐上,即便无法对顾惟清造成威胁,至少也能拖延足够多的时间,为自己争取解除封印的机会。
谁知,符箓封印还未解除过半,顾惟清已在瞬息之间连杀四人,败退四人,其手段之凌厉,实在令人胆寒。
若他未曾看错,顾惟清手中所持宝剑,应当是灵夏城苏氏,以万胜河星砂精萃所炼双剑之一的切玉剑。
此二剑,一阴一阳,一刚一柔。
切玉剑锋锐难挡,断金截玉,削铁如泥;青丝剑则至柔至韧,可缠可卷,临敌时能化千重剑影,教人难辨虚实。
眼下虽未见青丝剑踪影,但想必也在顾惟清手中,若再算上顾家那来去如电、迅疾绝伦的经天御风身法,此人实力强横,实在难以抗衡。
邓星铭暗自思忖,顾惟清手持神兵利器,加之修为精深莫测,万般攻袭手段,皆能被一剑斩破。
如今之计,唯有趁此人施展御剑法门的间隙,出其不意,击敌以虚。
他环顾四周,除自己之外,帐内四人皆已负伤。
此战过后,也不知几人能够幸存,但只要能斩杀大敌,便是自己的性命也不足为惜。若能顺利完成使命,军府自是不会薄待他的亲族血裔。
双方各自调息养伤,默默对峙。
夜风忽起,帐帘被卷得猎猎作响。
帐外,数十名玄甲血卫,人马俱甲,列阵如壁。
甲胄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幽光,他们踏着沉重脚步,数十双森冷鹰目穿透帐幔,杀机隐于铿锵铁甲间,已然蓄势待发。
邓星铭冷哼一声,语气森然:“顾公子,你若想离去,本将也无力阻拦。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你我两家自此井水不犯河水,三日后,我克武亲军自会撤离西陵原,再不复来。”
顾惟清负袖而立,脸上浮起一抹笑意,面对这等不死不休之局,邓星铭竟连如此荒谬之语也说得出口。
帐外那些铁疙瘩,冲锋陷阵倒是把好手,可若来插手此间战事,不过徒然送死罢了。
邓星铭以此相威胁,要么是已无计可施,只得摇尾乞怜;要么便是智珠在握,虚言扰乱自己心神,以待后手。
无论是哪种情形,此人若还不敢孤注一掷,稍后便再无任何机会。
在这片刻之间,切玉剑的剑势已然重新蓄满,剑身流转着凌厉寒光。
顾惟清神色淡然,缓缓伸手拔剑出鞘,而后轻轻向前方一掷,任由切玉剑如一片落叶般飘飞出去。
帐内五人纷纷擐甲执兵,严防死守,如临大敌。
然而,他们只见空中剑光一展,如惊虹乍现,切玉剑瞬间又落回顾惟清掌中,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顾惟清神情并无丝毫变化,从容拭去剑上血迹。
他抬眼看着邓星铭,嘴角勾起一抹讽意:“邓统领身为一军主将,只会逞口舌之利,实在有辱身份。”
帐内诸将面面相觑,方才那道剑光犹如雷霆电闪,乍起即灭,他们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时,紧靠邓星铭左手边的邵仁突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虽竭力保持着举刀格挡的姿势,但是,自眉心至下腹,一条细细血线骤然浮现。不多时,邵仁的半截身躯连带着五脏六腑,齐齐滑落两边。
“这一剑,便是我给你的答复。”
顾惟清将邵仁连人带甲一并劈开后,悠悠说道。
旋即,在众人惊惧骇然的目光中,他右手虚抬,向前一指,切玉剑如一道惊雷疾电,朝着邓星铭当头斩去!
眼见生死就在一线,邓星铭发出一声雷霆大喝:“邱成,举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