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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荷塘月色

  舞台的灯光暗了又亮,星月组合的《百年孤独》余韵仍如幽灵般盘踞在演播厅穹顶。

  “接下来有请——凤凰传说!“

  主持人花少刻意拖长的尾音里,弹幕已掀起腥风血雨:

  @文学刺客:“坐等土味毁经典!朱自清先生在天有灵快显灵!“

  @荷塘月色十级学者:“这组要是敢把'月光如流水'改成'哦耶',我立刻向作协举报!“

  @数据狂魔:“实时收视率跌破4.0了!凤凰军支棱起来啊!“

  暗红色帷幕后,王凌凌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旗袍盘扣。

  林jojo突然碰了碰她手肘,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两颗跳跳糖:“师姐,老师让我提醒你——“

  “把评委当荷塘里的胖头鱼?“她捻起糖果轻笑。

  “不。“林jojo正了正中山装领口,袖口竹纹刺绣随动作泛起涟漪,“老师说,我们是月色下的诗人。“

  舞台灯光亮起。

  王凌凌执油纸伞自纱幔深处转出。

  月白旗袍缀着手绣缠枝莲,衣摆行走间露出寸许衬裙,竟是用蝇头小楷抄满《荷塘月色》的缎面。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

  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

  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

  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

  王凌凌的嗓音像浸过山泉的玉石,每个字都带着湿润的凉意。

  观众席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这声音与唱《自由飞翔》时的高亢截然不同,倒像是从朱自清的散文里飘出的叹息。

  古筝与电子音奇妙地交融,琵琶声突然切入,仿佛月下有人轻拨荷茎。

  舞台后方蓦然升起一道环形水幕,王凌凌的剪影映在水帘上,裙摆随鼓点旋开,恍若踏水而舞的洛神。

  弹幕疯狂滚动:

  “救命!王凌凌突然好女神!爱了爱了!”

  “这前奏听得我起鸡皮疙瘩,杨师是不是偷偷拜师朱自清了?!”

  “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王凌凌的指尖拂过虚拟的荷花,一尾锦鲤突然从她掌心跃出,在全息投影中游向观众席。

  前排的观众好奇伸手去抓,光影碎片却穿过指缝,惹出一片惊叹。

  一直做背景的林jojo他退后半步,袖口滑出一支竹笛。

  笛声清越破空,与王凌凌的高音缠绕攀升。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王凌凌最后一句唱罢,林jojo收起手中的竹笛。

  他一本正经念出台词,

  “

  那时年轻的你

  和你水中的模样

  依然不变的仰望

  漫天迷人的星光

  ……

  ”

  前排举着“说唱土匪“灯牌的女大学生突然捂住嘴,荧光棒从指缝掉下来,在过道咕噜噜滚了三圈。

  观众席像被按下荒诞喜剧的暂停键。

  “救命他好认真!“过道内维持秩序的安保小哥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吐槽。

  “我去,我说林jojo这次怎么一直隐身,感情这时候出来念土味情话。”

  “夭寿,林jojo求求回去搞抽象吧,这么一脸认真的土味情话真的绷不住。”

  众人因林jojo的土味台词尬的不行,只有李洋在认真分析这首《荷塘月色》。

  在主题上,《荷塘月色》将古典意境进行现代化演绎。

  垂柳、游鱼、萤火虫、青石板等元素交织,形成静谧朦胧的江南水墨画卷。

  但与散文《荷塘月色》的沉郁哲思不同,歌曲更侧重对纯美爱情的追忆,完成从文人情怀到大众情感的转化。

  通过“推开那扇心窗“的隐喻,展开现实与回忆的双线叙事。

  副歌部分“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以拟物手法,将恋人比作共生关系的鱼与荷塘,暗含“相濡以沫“的传统文化。

  主歌采用五声音阶铺陈,琵琶与竹笛勾勒出江南小调的婉约。

  副歌突转明快电子节奏,合成器音效与王凌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形成张力。

  更不用说这首歌在编曲的时候巧妙融入竹笛、古筝、琵琶等多种传统乐器。

  土味情话还在继续。

  “

  谁能走进你的心房

  采下一朵莲

  是那夜的芬芳

  还是你的发香

  ”

  这一刻,无论观众还是评委,都不得不重新打量林jojo。

  先是两个字的“哦耶”混子,后是说唱土匪,再到现在的土味情话男。

  杨千的每一首歌都在变换林jojo的角色。

  更可怕的则是林jojo能完全适应各种身份。

  天赋?运气?

  还是努力?

  但是这似乎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荷塘月色》这首歌真的好抓耳。

  从视听体验上来说,它没有李洋的《百年孤独》带来的史诗感以及震撼感。

  但歌曲中的蝉鸣、水滴声、蛙鸣、水流声等多种声音给人带来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仿佛一律清冷的山泉,从山间流出滋养了内心的干涸。

  作为当事人的杨千,之所以选择与散文《荷塘月色》如此反差的歌曲,原因无他。

  时代变了。

  朱自清的荷塘是乱世中的避风港,月光下的独行暗含对家国命运的忧思,荷塘是他暂时逃离现实的“另一个世界”,充满形而上的追问。

  歌曲的荷塘则是爱情的舞台,歌词中“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将古典意象通俗化,月光成为浪漫的见证。

  它剥离了散文的沉重,转而拥抱市井的烟火气,让荷塘月色从文人的书斋走入菜市场的旋律。

  “

  荷塘呀荷塘你慢慢慢慢唱哟

  月光呀月光你慢慢慢慢听哟

  鱼儿呀鱼儿你慢慢慢慢游哟

  淡淡的淡淡的淡淡的月光

  ……

  ”

  王凌凌与林jojo合唱副歌,此刻已经没有人去纠结林jojo到底有多少台词,反而是跟着节奏一起哼唱起来。

  在此之前,《荷塘月色》这首歌的歌词从未偷跑过。

  听到身后观众的反应,李洋看着舞台上的俩人,回忆起前几天晚上看到的那一轮明月。

  原本杨千那模糊的身影也似乎形象了起来。

  当朱自清笔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的荷塘月色,在歌曲《荷塘月色》的旋律中化作“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两种艺术形式完成了一场跨越百年的对话。

  散文的荷塘是独行的哲人,在月光下追问存在的意义;歌曲的荷塘是携手的恋人,在星光中共舞红尘的悲欢。

  前者将孤独写成诗,后者将孤独唱成歌——但月光依旧,荷香如故。

  “呵呵,你真的很有才华啊。”

  李洋不由得称赞了一句杨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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