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灵界最古老的晨曦中诞生。

　　曾是晨星之子，披星执剑，誓言守护灵界最后的光。

　　可他失败了。

　　亲眼看见晨星陨落，亲手斩断了同袍的誓约。

　　在无界之门初开的那一夜，他选择了献祭自己，以期换取灵界最后的喘息。

　　可换来的，却是堕落、是腐朽、是无尽黑暗中痛苦的永生。

　　——他成为了【堕星者】。

　　—

　　在无界裂隙的阴影中，他独自苏醒。

　　身上的晨星战袍早已破烂不堪，灵魂的纹路被黑暗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拖着沉重的锁链，每一环扣着一位昔日战友的灵魂残片。

　　他们在耳边呢喃，低语，哭喊，谴责。

　　但更多的，是沉默。

　　冷得刺骨的沉默。

　　—

　　他漫步在崩塌的灵脉废墟上，听着无界低语者在夜风中咬耳。

　　看着灵界一寸寸被腐蚀成陌生而丑陋的模样。

　　而他，早已没有泪水。

　　—

　　「既然星辰不能守护自己，」他喃喃，「那么，毁灭便是救赎。」

　　—

　　他举起权杖。

　　身后枯萎星辰纷纷坠落，如死去的光芒。

　　每一颗星陨，便有一片灵地彻底沉没入无界深渊。

　　他以堕落之身，为灵界敲响丧钟。

　　—

　　这是他的救赎。

　　也是他最后的悔罪。

　　直到那一天。

　　晨曦之城下，他看见了他们。

　　——初离，以及他的同伴们。

　　—

　　在无界黑潮肆虐之中，一面破旧却高扬的晨星旗帜，逆风而立。

　　一柄灼亮如晨曦初破的信仰之刃，劈开了黑暗潮水。

　　还有那双清澈到令人心碎的眼睛，望向他。

　　没有畏惧。

　　也没有恨意。

　　只有坚定而温柔的悲悯。

　　—

　　堕星者微微一怔。

　　那一刻，他仿佛在深渊尽头，看见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那个还未堕落，还会仰望星空，轻声誓言守护一切的少年。

　　—

　　「……愚蠢。」

　　堕星者低声嘲讽，试图掐灭心头那丝微光。

　　「你们根本不知道，星辰的代价。」

　　—

　　可是为什么……

　　胸膛深处，那早已熄灭的灵魂，竟然微微震颤？

　　—

　　堕星者挥动残破权杖，无界之力裹挟着崩坏星辰冲向晨星盟的防线。

　　他的攻击无情、精准、没有丝毫留手。

　　每一击，都如死神的宣判。

　　—

　　而初离，带着黎澜、牧尘、白昼、澄澈，与整个晨星盟迎上前去。

　　剑光如晨曦，箭矢如流星，影刃如夜风，灵枪如浪潮。

　　他们在黑暗中前仆后继，彼此掩护，彼此信任。

　　—

　　堕星者立于虚空，看着他们一次次被击退，又一次次重新聚拢。

　　看着那破旧的晨星旗帜，在狂风与血雨中，屹立不倒。

　　—

　　「……为什么？」

　　他低语，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

　　「为什么还要挣扎？」

　　「明明……只要放弃，就不会痛苦了。」

　　—

　　可回答他的，是初离一剑划破长空。

　　剑光没有杀气，却带着一种温柔而倔强的力量。

　　初离的声音穿透风雨，传入他的灵魂最深处：

　　「因为……」

　　「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星辰的光，我们也不能放弃。」

　　—

　　堕星者呆住了。

　　他看着初离，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曾在星辉殿下发誓守护世界的少年。

　　—

　　黑暗在震动。

　　无界在低吼。

　　堕星者跪倒在半空中，双手抱头，痛苦地嘶吼。

　　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

　　——晨辉初起时的誓言。

　　——战友们血洒灵地的微笑。

　　——自己曾经也坚定地相信，光可以穿透一切黑暗。

　　—

　　「不……我早已……」

　　「我已经……」

　　—

　　但那一丝光，已在他破碎的灵魂深处，悄悄点燃。

　　微小，却无法熄灭。

　　—

　　初离没有乘胜追击。

　　他只是静静站着，望着堕星者。

　　没有仇恨。

　　只有理解，和悲悯。

　　—

　　「回来吧。」初离轻声说。

　　「你不是黑暗的一部分。」

　　「你，是晨星的一部分。」

　　—

　　堕星者颤抖着，权杖缓缓垂下。

　　破碎星辰在他背后缓缓熄灭。

　　天空中，晨星之光穿透黑暗，洒落下来。

　　映照着一个破碎却仍在挣扎的灵魂。

　　—

　　【第二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