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速之客
为了守护这片承载着未来的试验田,两人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们轮流值守,防止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也许是饥饿的变异老鼠,也许是路过的食腐鸟类。
他们利用找到的一些相对完整的石块和枯木,在界碑旁搭建了一个更加稳固的简易棚屋,勉强可以遮风挡雨,也方便观察田地的情况。
日子在平淡的守护和等待中一天天过去。
空闲的时候,他们会分享仅有的食物——主要是之前储存的干粮和少量可食用的植物根茎。
艾兰妮会教林越辨认一些荒原上相对无害的植物,讲解它们的习性,以及一些基础的追踪和隐匿技巧。
虽然不能明说,但林越也会偶尔分享一些他那个世界的知识和见解,比如一些简单的工具改良想法,或者关于组织、协作的理念。
语言的交流并不总是顺畅,但眼神的默契和相互依赖的感觉,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加深。
艾兰妮看向林越的目光,已经完全褪去了最初的疏离和戒备,充满了信任和一种近乎崇拜的亲近。
在这几天里,林越还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随着他和艾兰妮在这片领地内持续的活动、休息,随着他们对这片土地投入的意志,守护的决心、对丰收的期待,他感觉笼罩在领地范围内的“心之壁垒”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点点。
那种源于界碑的、能够排斥恶意的【自然扰动场(微弱)】,也似乎比之前更加稳定,范围有极其微弱的扩展。
仿佛这片土地,正在因为他们的存在和投入,而发生着某种积极的、潜移默化的改变。
这天傍晚,林越完成了例行的“概念浇灌”。
他能感觉到,土壤中那三颗种子周围,似乎萦绕着一股微弱的、纯净的气息,抵御着来自贫瘠土地本身的侵蚀。
他和艾兰妮并肩站在田边,注视着那片刚刚被浇灌过、显得格外湿润的土地。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希望,如同即将破土而出的嫩芽,在两人心中悄然滋长。
种子,会在何时发芽?
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小小的生机,又是否会引来新的关注?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空气中弥漫着期待的味道。
种子发芽的关键时刻,即将来临。
……
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刚刚刺破地平线的昏暗。
“林越!快!快来看!”
艾兰妮压抑着激动的惊呼声,将尚在浅眠中的林越唤醒。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指向那片小小的试验田。
林越揉着惺忪的睡眼望去,瞬间清醒!
只见那片湿润的灰褐色土壤中,赫然钻出了三抹……
不,是四、五抹鲜嫩欲滴的绿意!
几株幼小的嫩芽,奋力地破开了坚硬的土层,舒展着它们稚嫩的、带着晶莹露珠的叶片。
那绿色是如此的鲜活、如此的充满生命力,与周围死寂荒芜的景象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更让艾兰妮震惊的是,这些幼苗的生长速度!
仅仅几天就完成了发芽、破土、甚至长出了几片小小的真叶!
这完全超出了她对“石苔草”乃至任何植物的认知!
哪怕是在水土丰沃的精灵森林,最顽强的种子也不可能生长得如此迅猛!
而且,这些幼苗的叶片,隐隐泛着一层奇异的、如同玉石般温润的光泽,充满了沛然的生机。
“这……这怎么可能?”
艾兰妮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与狂喜。
这绝非寻常的生长,必定与林越那神奇的力量有关!
这,就是概念力量扭曲现实规则的直接体现!
林越走上前,蹲下身仔细观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破土而出的幼苗,正散发着一股微弱但纯粹、积极的【生命力】概念,如同温暖的溪流,与他自身的“心之壁垒”产生了极其舒适的共鸣。
成功的喜悦如同暖流淌过心间。
这是他们来到这片绝望之地后,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真正意义上“创造”出的第一份生机!
这一点点绿色,代表的不仅仅是食物,更是希望,是扎根于此的可能!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中充满了疲惫后的满足,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就在这喜悦的氛围中,林越心中“心之壁垒”的感知,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琴弦被拨动的震颤。
并非警示危险的刺痛,更像是一种……
共鸣?
或者说,牵引?
他心中一动,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投向领地边缘的某个方向。
视线的尽头,地平线上,一个模糊、蹒跚的身影,正极其缓慢地朝着界碑的方向移动。
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但那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的姿态,清晰地表明了对方的状态——极度虚弱。
一个不速之客!
艾兰妮也发现了那个身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立刻握紧了腰间的匕首,眼神警惕地看向林越。
经历过净化骑士团的追杀和污秽之地的战斗,他们早已学会了在这片荒原上保持最高警惕。
但……
林越凝神感知。
从那个身影上传来的概念波动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清晰:
【疲惫】——漫长旅途积累下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极度渴望】——对食物和水最原始、最强烈的生理渴求。
【求生执念】——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顽强地支撑着最后的行动。
没有明显的恶意,没有威胁感。
反而……
林越捕捉到了一丝非常模糊,但与众不同的概念碎片,似乎与某种……
古老的【技艺】或者【知识】相关?
这个濒临极限的人,似乎是被某种求生的本能驱使,又或者……
是被这片土地上刚刚萌发的那一缕微弱【生命力】所吸引而来?
接纳?
还是驱逐?
风险与机遇并存。
林越看着对方那明显不是伪装的凄惨模样,内心挣扎了一瞬。
他深吸一口气,与艾兰妮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出决断。
“过去看看,小心些。”
两人不再犹豫,保持着警惕,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出现在领地边缘的陌生身影,缓步靠近。
……
“别动,待在这里。”
林越低声对艾兰妮说道,示意她保持距离和警戒,自己则向前走了几步。
他放缓了动作,尽量不表现出敌意,尝试着开口:“喂?你还好吗?”
那个蹒跚的身影闻声,动作迟滞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完全被污垢和干枯的血痂覆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深陷的眼窝,里面仅存的,是几乎要熄灭的、纯粹的求生火焰。
对方的嘴唇干裂得如同枯树皮,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有微弱的、如同漏风般的嘶嘶声。
他的目光越过林越,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片刚刚萌发出绿意的土地,以及棚屋方向隐约可见的水源容器,身体本能地想要朝那个方向挪动,却因为极度的虚弱而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近距离下,林越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状态。
那不仅仅是疲惫和饥饿,更像是一种生命力即将耗尽的枯竭。
他的“心之壁垒”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是【疲惫】、【渴望】、【求生执念】,没有任何攻击性或危险的信号。
而那丝模糊的【技艺与知识】的概念,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点,如同触摸到一件被厚厚尘埃覆盖的古老器物,能感觉到其轮廓和质地,却无法看清其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