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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0070:险境急智挽狂澜

  南市西街,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入暗红血渍。

  稍远处,喊杀声、呼喝声与马嘶声激烈的响着。近处,则是不少摊位被毁的商贩和百姓一道喧哗叫喊。

  晋随汉魏,坊市里只配了令与吏,武吏则只会巡视并未配置常驻的安防力量。

  此时骤起变故,武吏不在,竟是轻易的形成了杀局。

  当祖阳纵马赶到时,战场已然向南市深处转移,商贩和不少百姓在尖叫着向外逃窜。南市道口处则有五具尸体横陈。

  确实赌对了,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自己安排的援军大概率是赶不及的。

  情势似不容乐观。

  祖阳没急着冲向喊杀声响起处,而是继续带马逆着人流向前,凑到几具尸体旁看了看情况。

  五具尸体里,一具属于护卫,一具是驾车的马夫,另外两人则都是被环首刀劈死的贼人。

  护卫的伤口是在后腰处,该是被从身后偷袭而死。车夫的致命伤则在左胸侧,那枚要了他性命的手戟尾端还露在外面。

  马夫坠落后,该是惊了马匹,这才让马车冲到了里面。

  两个贼人伤口都在胸腹,该是被护卫所伤,不过让祖阳意外的是,他们手中所持的都是棍棒。

  看着那两支棍棒,祖阳下意识眯了眯眼,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幕后策划者行事会这般粗糙?他处心积虑攒了今天这么个局,竟没有给流民们人手配上一柄利器?

  而且,来此作乱的贼人似乎也不多,情况远比他预想的要好。

  那人在想什么?这不像是无意识的疏忽……

  祖阳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并未深究。他知道,现在没时间去思考背后的道理。

  让过慌不择路的人群,他单膝跪在马鞍上,远远向坊市里看了看。

  裴妃的鎏金马车此时正静止着,挽马卡在两辆倾倒的推车之间。两侧轮毂都深深陷在车辙内,而右侧车辙前方却是大量破碎的陶瓮,让车辕彻底卡死。

  马车顶棚云锦垂幔被利刃划开尺长裂口,拉车挽马前蹄焦躁刨地却因车辕卡死无法动弹。

  六名流民持棍棒围住仅存的三名护卫,刀刃与硬木相击迸出沉闷的声响。

  护卫们身手不俗,此时仗着刀刃长大,虽然人少却暂且能做支应。

  然而,祖阳一眼便看得出他们无法长久。

  为了护住身后的马车,这三人根本不敢稍离。刀术中的步伐、腾挪、闪转全都无从施展。以少敌多之下,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穿牙门军戎服的疤脸汉子该就是所谓的“老鬼”,他挥动短刀逼退了护卫,此时正要踏上车厢,另两名同伙挥刀掩护,阻止护卫的救援,可后者却拼死缠斗,让老鬼未能得逞。

  车厢里有女子的尖叫声响起,并不知细项如何,情势确实已很危急,但祖阳仍未轻举妄动。

  他自忖并非武林高手。

  事实上,从穿越伊始起算到现在,他也才锻炼了两个多月。刀术勉强算是打了个基础,甚至未必够得上入门。

  目前,祖阳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一只稍微强点的弱鸡而已,盲目上前无非送死。

  再好的投机机会,也得有命在才能看到收获。

  祖阳并非是个见利忘命的亡命徒。

  在保证距离安全的情况下,祖阳缓慢带马靠近,不断扫视着战局和战局周围的情况,寻找着可能的机会。

  如果没有机会,他会果断放弃这次行动。

  裴妃或许很重要,但绝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随着逃散的百姓稀少,渐渐的,祖阳的目光微凝,锁定在了马车右后方的稍远处。

  那是一处半掩的牲口市侧门——有五匹未卸鞍的挽马正在厩栏棚里不安喷鼻,拽动着缰绳引得马棚乱晃。

  刀刃入肉的闷响传来,一个护卫捂着腹部跪倒在地,被旁边持棍棒的贼人乱棍砸在了头顶。

  祖阳突然动了!

  他驾马扬刀向战局冲了过去,突兀的马蹄声让交战中的双方都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贼子,看刀!”

  马背上,骑士陡然一声大吼。

  两个着牙门军服的贼人登时闪动,几乎是下意识做了躲避,动作行云流水。可让人意外的,骑马过来的家伙竟是一刀都没劈下。

  他驾马而来,随后又驾马而去,竟是直直的冲过了战局,一头钻进了旁边牲口棚里。

  那人勒停马缰的动作生疏且可笑,在无人的马棚中自己闹得十分狼狈。

  战场寂静了片刻……

  本以为等来了援军的护卫们忍不住爆了粗口。

  短暂的错愕后众人重又厮杀起来,将小小的插曲抛之脑后。仅剩的两个护卫已浑身是伤,却还是不敢舍弃主家逃命,此时仍旧在拼死抵抗。

  牲口棚里,祖阳踉跄着下马,但神色并无一丝慌乱。他按部就班将厩栏里的挽马缰绳俱都解下,连同自己的坐骑在内互相系在一起。

  交战两方没人来看他一眼,所有的视线都盯紧了已经被卡住的马车。

  从容不迫的系紧缰绳,祖阳抽出环首刀,切下自己宽大的袍袖撕裂成布条,又将几匹马的马眼一一蒙上。

  他用剩下的一团布包了一把土塞进怀里,攥刀找准了方向,突然用力刺入当前挽马的马臀。

  凄厉叫声里,受惊的挽马嘶鸣着撞开木栏,带得整个马棚顶部茅草簌簌而落。

  因缰绳互相俱都绑在了一起,六匹“瞎马”拖着捆成一束的缰绳径直冲向战场中央。

  混乱中,贼人们慌忙闪避,老鬼本已弯腰准备进入车厢,见状不敢托大,身形晃动滚向马车左侧。

  巨大的轰鸣里,老鬼被侧来的冲击力撞得跌落出去,整个车厢都被撞得向左横移。

  马群撞在拦路的车架上,因冲刺的距离不够并未将路障撞开,但却已让本已被卡住的马车和驽马原地直转了小半圈。

  车轮被这股力量带动,从倾斜的角度上碾着陶片,硬生生别离了车辙。

  祖阳趁机猫腰钻过倾倒的木栏,绕过马车向拦路的车架冲去。

  染血的环首刀猛地挥落,劈中了一个刚刚起身的贼人,他这一下用力过猛,刀刃卡在了骨头上,一时间拔不出来。

  祖阳干脆弃了刀,随手捡起一只碎瓦片用锋刃再度扎到“瞎马”的臀上。

  剧痛之下,六匹惊马再度发狠,将拦路的车架彻底推开,随后轰鸣远去。

  当啷震响里,祖阳拧腰用力左脚革靴踏上陶瓮碎片,马车卡死的轮轴竟被他蛮力带动了半寸。

  他牵着挽马的辔头绕过陶瓮碎片向前,让马车轮子再度落回了车辙。

  “轰”的一声震颤,车厢里,女子带着哭音的痛呼响的短促。

  “驾!”

  眼见众人都还没能缓过神,祖阳跃上了御手位猛烈抽打缰绳,两匹驽马吃痛扬起前蹄,让车子在剧烈颠簸之中开始移动。

  而在此时,来时的方向上,荀灌和两名护卫正打马而来,吃惊的看向一片狼藉的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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