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锻造平台的排气管喷出硫磺色的浓烟,将酸雨云染成病态的橙红色。锈婆轮椅的金属扶手与平台控制杆焊死在一起,老妇人干瘪的手指正在《铁路基因实验室操作手册》上快速划动,泛黄的纸页间抖落出林耀亲笔批注的便签。
“气压差0.7个标准单位,蒸汽阀开度63%,酸雾浓度......“老周的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他布满烫伤疤痕的右手紧握气压计,左肺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像台老旧的蒸汽机。
林尧的脊椎突然弓起。蜕皮新生的金属层在酸雨侵蚀下剥落,露出底下蓝血奔涌的神经脉络。他看见锈婆将沸石分子筛接入导流管,那是九洲城空中舰队的供氧命脉——三周前他们用同样的方法瘫痪过净水厂。
“酸雨云转向需要17分钟!“老墨的机械风速仪在狂风中咔哒作响。测绘板上标注的弹道轨迹与父亲笔记里的气象公式完全重合,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发冷。
宁静的菌丝突然绷直。她的后背纹路穿透防护服,在平台甲板上投射出管网图。代表种植田的区域正在渗出蓝血——那是铁锈婴儿分泌物的颜色。“停手!“她用手语怒吼,却被蒸汽阀的嘶鸣吞没。
锈婆的轮椅突然360度旋转。老妇人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新植入的铜制接口,与移动平台的控制中枢咬合:“你们这些残次品根本不懂,酸雨才是最好的净化剂......“
话音未落,九洲城的空中舰队从云层俯冲而下。飞艇气囊表面的莲花徽记泛着冷光,投弹舱洒落的不是炸药,而是成吨的金属寄生虫卵。老周突然暴起,用身体挡住射向控制台的酸液弹,他的防护面具在腐蚀中熔化成液态。
“就是现在!“锈婆猛拉操纵杆。平台顶端的铜制导流管喷出高压蒸汽,与酸雨云接触后形成巨型漩涡。林尧的钨钢怀表突然发烫,表盘玻璃映出父亲在实验室调整气象设备的画面。
酸雨在漩涡中心凝聚成水龙卷。当第一道闪电劈中飞艇时,林尧终于看清那些“寄生虫卵“其实是冷冻胚胎——编号从LY-2075-06到LY-2075-20,脐带般的铜丝在空中编织成神经网络。
“不!“老周用最后的力量撞开锈婆。失控的导流管将酸雨云引向种植田,铁锈婴儿的哭嚎声瞬间响彻荒野。宁静的菌丝网住最近的灌溉水渠,却发现水中漂浮着大量金属化的麦穗。
移动平台在剧烈震动中解体。老周的机械义肢卡在蒸汽阀传动杆里,酸雾正从他破碎的肺叶涌入体内。林尧看到他最后的口型是“快走“,而那根永远别在耳后的扳手坠落时,在钢板上敲出了摩斯码的“对不起“。
锈婆的笑声混着金属摩擦声传来。她的轮椅与平台残骸融合成蜘蛛般的机械体,输液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铁锈婴儿的蓝血:“林耀说得对,废物就该回炉重造......“
幽瞳的狼群在酸雨中燃烧。它们的金属脊椎熔化成银溪,与倒灌的酸雨在种植田汇成死亡沼泽。小满的甲壳右手插入控制台废墟,双心脏泵出的高压血液暂时封住了主蒸汽管。
当林尧抱起老周残躯时,发现死者手中攥着半张照片。泛黄的画面上是二十年前的维修车间,年轻的老周正与穿白大褂的林耀检修蒸汽机,背景里模糊的第三人影戴着九洲城的莲花项链。
“快看!“老墨的惊呼声中,倒灌的酸雨突然在空中凝固。铁锈婴儿的分泌物从焦土渗出,与酸雾结合成凝胶状防护罩。幸存的麦穗在蓝光中疯狂生长,转眼间形成金属化的荆棘丛林——这是胚胎基因与酸雨产生的未知突变。
锈婆的机械体突然爆裂。她的头颅滚到林尧脚边,电子眼还在闪烁:“告诉楚原...雪原实验室的铁路基因...“话未说完,眼眶里钻出成团的金属寄生虫。
九洲城的飞艇残骸坠入种植田,点燃了金属荆棘。冲天火光中,林尧看到每个燃烧的麦穗都浮现出胚胎编号。老周逐渐金属化的尸体突然坐起,用尽最后力气指向东南方——那里矗立着父亲笔记中提到的“气象控制塔“。
当酸雨云终于散去,幸存的同盟成员在灰烬里翻找出半块烧融的怀表齿轮。小满的甲壳右手不受控地在焦土上划出坐标,数字组合正是老周临终时比划的手势。宁静的菌丝探入地下,发现铁锈婴儿的神经网络已取代植物根系,正朝着九洲城方向疯狂生长。
在三十公里外的气象塔顶,楚原抚摸着与林尧同款的钨钢怀表。监控屏上显示着老周金属化的尸体数据,一行小字在不断闪烁:“实验体LY-2075-00已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