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腐蚀后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烂的气味。

　　林尧蹲在拾荒者营地中央的水坑旁，指尖划过水面，激起一圈浑浊的涟漪。三天前摧毁九洲城沥青车队的胜利，并没有带来长久的安宁——净水会的荧光菌污染了地下水源，营地里的储水罐已经见底。

　　“再这样下去，连变异老鼠的血都得喝。”小满嘟囔着，用扳手敲打一个生锈的滤水器，里面塞满了磷火狼毛和碎木炭，但流出的水仍然泛着诡异的绿色。

　　宁静站在他身后，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指尖微凉，传递着无声的忧虑。她指向营地外围——几个拾荒者正拖着一具尸体走向焚烧坑，那人的皮肤上爬满铁锈色的纹路，像是被某种金属侵蚀了血管。

　　“铁锈病。”老墨咳嗽着走近，手里捏着一块锈红色的矿石，“净水会故意污染水源，逼我们投降。”

　　林尧盯着那具尸体，突然注意到死者的胸口微微起伏。

　　“他还活着！”

　　宁静已经冲了过去，她跪在病人身旁，手指按在他脖颈处。菌丝纹路从她指尖蔓延，像细小的根须探入皮肤。几秒后，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猛地抬头看向林尧，手语急促而清晰：

　　“婴儿。他体内有婴儿。”

　　锈水匠帮的人来得比预想的快。

　　他们穿着拼接的防腐蚀服，肘关节处嵌着PH试纸，面罩是用汽车挡风玻璃改装的，泛着淡黄色的光晕。领头的是个女人，左肩的齿轮状酸蚀纹身清晰可见——“锈娘”，锈水匠帮的领袖锈婆派来的联络人。

　　“我们知道你们有磷火狼毛沥青。”她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我们可以交易。”

　　林尧眯起眼睛：“你们有什么？”

　　锈娘从腰间解下一个铜罐，拧开盖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临城地下的输酸管道网络。

　　“净水会的菌田靠这些管道输送培养液。”她敲了敲图纸，“切断它们，菌田就会枯萎。”

　　老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盯着图纸，手指颤抖：“这……这是战前的市政工程图！你们从哪弄到的？”

　　锈娘冷笑：“我们挖通了B-7区的外围管道。”

　　B-7。林尧的脊椎一阵刺痛，那个坐标再次出现。

　　宁静掀开病人的衣服，露出鼓胀的腹部。

　　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是婴儿。”小满声音发抖，“是……菌瘤？”

　　宁静摇头，她的指尖轻轻按压，菌丝纹路顺着她的手臂爬上病人的身体。突然，她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伤一般。

　　林尧拔出猎刀，刀尖抵在病人的腹部。

　　“等等！”老墨抓住他的手腕，“别动！”

　　但已经晚了。

　　刀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一道锈红色的液体喷溅而出，落在林尧的蟑螂铠甲上，立刻腐蚀出细小的凹坑。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一个婴儿的啼哭声从伤口里传了出来。

　　“铁锈婴儿。”锈娘的声音冰冷，“噬铁菌和人类胎儿的共生体。”

　　林尧盯着那个从病人腹腔里取出的“婴儿”——它的皮肤呈现出金属锈色，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粘稠的液态铁。它的哭声尖锐刺耳，像是金属摩擦。

　　“净水会干的？”林尧的声音低沉。

　　“不全是。”锈娘走近，手指轻轻触碰婴儿的额头，那里的皮肤立刻硬化成铁锈状，“这是战前基因实验的产物，净水会只是重新激活了它们。”

　　“它能净化水源？”小满问。

　　锈娘点头：“噬铁菌会吸收水中的重金属和辐射尘，但……”

　　“但什么？”

　　“共生成功率只有20%。剩下的80%，要么宿主死亡，要么婴儿被菌丝反噬。”

　　林尧沉默。

　　宁静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她的眼神里带着某种决绝。她指向婴儿，又指了指营地的储水罐。

　　“用它们……救所有人。”

　　老墨把锈水匠帮的酸液倒进铜盘，蚀刻刀在蟑螂铠甲内衬上游走。

　　“管网图刻好了。”他咳嗽着，手指沾满酸液灼烧的痕迹，“但林尧，你真的要这么做？”

　　林尧穿上铠甲，内衬的金属被酸液蚀刻出复杂的纹路，那是整个临城地下的输酸管道分布图。

　　“我们没有选择。”他看向角落——宁静正抱着那个铁锈婴儿，它的哭声已经减弱，皮肤上的锈斑逐渐褪去，露出苍白的底色。

　　它活下来了。

　　锈娘站在门口，面罩后的眼睛难以捉摸：“交易成立？”

　　林尧点头。

　　“磷火狼毛沥青的配方给你们，但我要你们帮我们做两件事。”

　　“说。”

　　“第一，切断净水会的输酸管道。”

　　“第二呢？”

　　林尧看向那个婴儿，声音低沉：

　　“带我们去B-7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