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的手心微微冒汗。
西装的领带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作为兽医,很少有需要穿得太过隆重的场合。
“六番的北道落雪,北道落雪!克丽丝莱娜已经追不上了!”
“一口气拉开了三个马身的距离,北道落雪一着!”
“堂堂正正的胜负!”
雪花花的马券漫天飞舞,配合上同样是白色的砂地,在某一瞬间足以让人产生季节变化的错觉。
北野紧张地吞咽着口水,黑色西装下衬衫紧紧贴在了后背。
下一场,就是目白天马的比赛了。
“放、放心吧北野先生,珀伽索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尽管口中说着安慰的话语,作为牧场代表出席的绪河胜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北野无声点下脑袋。
该出发了。
他迈步向着检阅场走去。
一路上,除了牵着马的厩务员们以外并没有碰到多少人。
没有硬性要求的情况下,亲自前往现地观赛的马主并不算多。
栏杆外零星两三名本地记者投来了有些好奇的注视。
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出马表,道谢后北野在准备室的出口前站定。
没过多久,骑手们边活动着身体边走了出来。
落合轻易找到了在马群中格外显眼的目白天马。
然后,轻快地翻身上马。
“这孩子刚送来的时候还有些调皮,但是到了今天又马上安静下来,就像是知道要比赛了一样。”
“状态非常不错呢!”
拍了拍目白天马灰扑扑的脑袋,牵着引导绳的厩务员小林笑眯眯说道。
交接时收到了来自生产牧场的建议,这匹赛马是可能会对于比赛有些敏感的类型。
于是,他在赛前为目白天马套上了一对绿色的耳套。
“明白了。”
鞍上的落合微微点头,然后就没有了多余的动作。
小林牵着赛马开始了绕圈检阅。
尽管是初次参赛,目白天马却表现得十分从容,甚至在经过新闻区的时候还好奇地歪过脑袋看向了镜头。
一名记者趁机按下快门,连续抓拍到了好几张照片。
即使不能拿去交差,就这样留着也不错。
记者一脸满意地检查着照片。
“拜托您了!”
从眼前经过的瞬间,北野向目白天马鞍上黄黑色决胜服的身影郑重地弯腰鞠躬。
短暂停顿后,落合才反应过来,微微点头回以致意。
这时,北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身后。
深呼吸一口气,他将马鞭夹在腋下,开始朝着赛场前进。
行进途中时不时摇头晃脑的目白天马,进入到闸门以后却瞬间变成了有些认真的姿态。
调整着姿势,落合大腿内侧的肌肉微微绷紧。
最后一匹参赛马也进入到了闸门。
看台上,北野和绪河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闸门弹开的下一瞬间,目白天马发动了。
身体重心微微回落,但落合很快就完成了调整。
然后,迅速观察起场上的情况。
正和他赛前所担心的一样,无论是内侧还是外侧的马都在朝着中间挤来。
前者希望避开内侧堆积的厚砂,后者则是出于减少里程数亏损的考虑。
对于从中间闸位起步的几匹马来说,这样的局面下所需要面对的是同时来自两个方向的压力。
幸运的是目白天马第一次实战中的出闸还算不错,尽管不足以拉开明显身位的优势,但也让落合在初盘取得了一定程度的主动权。
放弃往内侧稍微靠拢,在比较靠前的位置积攒体力这样的保守策略,落合稍微加大了推骑的力度。
他尝试着争夺领放的位置。
身下的目白天马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早早地就开始了加速。
“门别第三场的比赛...开始!”
这时候,反应慢了半拍的实况才开口说道。
“九番的富良飞驹出闸有些不顺,最前方的是一番的拉格最高,稍微落后一些的六番目白天马也在争夺着领放的位置。”
目白天马的脑袋配合着落合的推骑节奏激烈地前后摆动着,鼻孔中喷出了大股的热浪。
一人一马不计体力的追赶下,与拉格最高间的距离肉眼可见地开始缩小。
初盘还没有展开的情况下,十匹赛马间已经拉开了较为明显的距离。
微微偏头观察侧后方的马群,落合很快又回正了脑袋。
局势实际上已经很明朗了。
在短距离的砂地比赛中,想要加速往往会比草地的情况要更加费力。
除非有明显超出班数的存在,否则在开局取得优势的赛马,通常都能争取到不错的排名。
目前,能对目白天马造成最大威胁的是已经落在身后的拉格最高。
不过,负责策骑拉格最高的石川骑手很快就放弃了夺回先头的想法,横移到稍微靠向外侧的位置跟在了目白天马身后。
察觉到石川骑手策略的转变后,落合这才跟着停止了道中的推骑。
拉扯缰绳前,目白天马就自己停止了加速。
从大腿根部传来的酸麻感愈发强烈,落合连忙撅起屁股调整着身体的重心。
骑手们进行着博弈的同时,北野有些不合时宜地发起了呆。
从他的位置,能看到的只有成片猴子一样高高撅起的屁股。
是完全谈不上美观的场面。
即使睁大了眼睛望去,除了一个个高速移动着的模糊轮廓外,也很难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马群就已经来到了三四弯道的位置。
落合转过脑袋,身后的骑手们纷纷前后挥舞着马鞭。
即使在隆隆马蹄的践踏中也能清晰地听到一记记清脆的破空声。
蓄力已久的拉格最高终于开始了进攻。
他下意识咬紧了牙齿。
屁股与马背接触的频率越来越高,手上也很难继续保持有力的推骑动作。
反手握紧马鞭,落合单手执缰打向目白天马的耳边。
一记示鞭过后,目白天马微微偏过脖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正在与自己并行的拉格最高,绿色耳罩下的小耳朵明显地背了下去。
然后,没等信号发出就开始了加速。
正准备接上后续实鞭的落合一屁股坐在了马背上。
没有从容调整的余地。
他只好顺势以几乎与马背平行的别扭骑姿,发起了对最终直线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