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月坐在泉边，将青丝绾起，足尖不经意地轻点着水面，带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师姐，怎么突然有闲心造访寒舍？”

　　“有个人我觉得你有必要见一下。”

　　“师姐旁边这位吗？可他很不礼貌啊，一直盯着我的脚看。”陆清月漫不经心地说道。

　　段诚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毫无疑问是云栀的。

　　“咳……”

　　段诚赶紧开口：“弟子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冒犯峰主啊，请师尊明鉴。”

　　云栀丢给他一个‘回头再收拾你’的眼神，转头向陆清月说道：

　　“师妹，他学会了《玄玉通明剑典》。”

　　陆清月听闻后，脚尖不再动弹，只是安静地浸润在泉水里。

　　她侧过头，重新打量了一番段诚，朱唇轻启：“让我看看。”

　　段诚点了点头。

　　“师尊，借剑一用。”

　　他拔出云栀腰间的佩剑，体内功法运转，一股寒凉内息自丹田升起，如冰泉流经经脉，肌肤随之泛起一层微光，连握剑的指节都似半透明的羊脂白玉。

　　段诚手腕一抖，三尺青锋发出铮然嗡鸣，剑锋也蒙上一层白玉寒芒。剑势起时，玄玉真气随剑游走，剑尖划过的空气凝出细碎冰晶，随剑气簌簌飘散。

　　云栀见了这一幕，眼中异彩连连。

　　她的诚儿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变成了一位如此出尘俊逸的美少年，一时间，她都有些舍不得将段诚让出去了。

　　段诚舞毕收势，抱剑行礼，等待对方回应。

　　陆清月沉吟片刻，终于站起身，嫩白的足尖划破水面，上面附着的水滴如珠玉般滚落。

　　她踏足于岸边的青石上，两手背在身后，凝视着段诚，淡淡道：

　　“我这里有个规矩，若有能学会《玄玉通明剑典》之人，我便收作亲传弟子，你虽然才入门，但也勉强合格，本座一向不食言，既然如此……”

　　陆清月顿了一下。

　　“你，可愿做我的亲传弟子？”

　　段诚迟疑了一下，微微躬身，目光正好落在下方仙子的白嫩的赤足上。

　　他盯着陆清月珠玉般小巧玲珑的嫩白脚趾，费了好大力气才张开口。

　　“弟子……不愿。”

　　“小诚！”

　　云栀有些焦急，这么好的机会，这个愣头青怎么不把握住？

　　这可是剑宗百年一遇的天才，年纪轻轻就能与其他不知道修了多少年的峰主并驾齐驱，人称“雪衣仙子”的陆清月啊！

　　无数男弟子做梦都想见她一面，可段诚居然直接拒绝了做对方亲传弟子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段诚吗？

　　而且亲传弟子身份高贵，是下一任峰主的有力竞争者，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天上掉下的大饼。

　　陆清月同样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黛眉微微挑起，“理由？”

　　段诚直起身，不卑不亢地开口道：“做陆仙子的亲传恐怕任何一个弟子都无法拒绝，但现师尊待我如亲生父母，若我为了一己私利将她抛开，不论别人怎么看待，我自己都会深感不齿，还请峰主收回成命。”

　　“小诚……”

　　云栀万万没想到，段诚拒绝陆清月的原因居然是她。

　　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委屈，悔恨，自责，通通在这一刻化作灰烬，她所做的一切，终于有了回报。

　　她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诚儿真的长大了……

　　如果不是陆清月杵在那，她恨不得现在就将段诚抱进怀里，狠狠疼爱一番。

　　陆清月微微颔首，似是赞许。

　　“你对师姐的忠心值得嘉奖，但本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如这样，我暂且将你记在门下，不破坏你二人的师徒关系，对外，你们依旧是师徒，私下则由我来教导你，你觉得如何？”

　　“多谢陆峰主！”

　　陆清月轻笑了一下，“还叫峰主？”

　　段诚呆了一下，这还是他见到对方第一次流露出笑意，仿佛千年冰莲化开了一样。

　　他不敢多看，赶紧垂首，“是，师尊！”

　　陆清月挥了挥手，“回去吧，有事我会让师姐喊你。”

　　段诚刚要说话，只觉一股气流将他整个人托起，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庭院外的上空。

　　段诚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从空中重重砸落在地。

　　“嘭！”

　　……

　　“这女人，真是小心眼。”

　　段诚揉着屁股离开了。

　　很明显，这是陆清月对他偷看她狱卒的惩罚。

　　“不就是看了一下脚吗？至于吗？不想让人看，就别放在外面勾人啊……”段诚心里骂骂咧咧。

　　回想起陆清月那幅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仙子模样，段诚心头不禁热了几分。

　　这样的女人，真想把她从天上拉下来，狠狠地打屁股，用污浊涂满她的全身，看她高傲个什么劲。

　　当然段诚现在只能yy一下，他和陆清月的实力天差地别，即便有季绯璃这个经验宝宝在，还远远不够。

　　妖女，给我好好修炼啊！未来干翻陆仙子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

　　段诚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马不停蹄地朝着内门选拔场地直奔而去。

　　选拔赛还没结束，他的经验包现在肯定还在那里。

　　……

　　庭院内，陆清月和云栀并肩行走着，似乎正交流着什么，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

　　“师妹，段诚那孩子，你感觉如何？”云栀问道。

　　“能领悟我的功法，自然不是平平无奇之辈。”陆清月淡淡道。

　　云栀深深看了她一眼，“其实你并不想收他做弟子吧？确切的说，你不想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陆清月没有回答，对此不置可否。

　　云栀抿了抿嘴唇，低声道：“谢谢……”

　　云栀知道对方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才收段诚为徒，而且她还违背门规将那套功法传给段诚，身为创始人的陆清月没追究她的责任算好的了。

　　但她不后悔这么做，能在这套功法的修炼上帮助段诚的，只有陆清月。

　　云栀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师妹，你突破之事如何了？”

　　陆清月没有隐瞒，如实道：“还在筹备阶段，暂时不准备突破。”

　　见云栀一脸担忧的样子，陆清月轻笑道：“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去冲击那条路的。”

　　“为何不走大家都走过的路呢？”

　　陆清月停下脚步，清艳绝丽的脸蛋上流露出一丝孤傲。

　　“如果在一个境界不能成为最强，那么突破将毫无意义。”

　　云栀默然。

　　她没办法去劝说什么。

　　天才走的路和普通人的路是不一样的，思维方式也会不一样。

　　她能理解，但她没办法表示支持。

　　“对了，近期的内门选拔，劳烦师姐多费点心。”陆清月忽然道。

　　“你还记得有这么个事啊？”云栀语气十分幽怨。

　　这个家伙挂着峰主的名头，一直当甩手掌柜，峰内大小事物基本上都是她在处理，想想就很气人。

　　哪有峰主从不露面的？！其它几峰的长老没见过有她这么辛苦的。

　　云栀甚至怀疑陆清月连第九峰有多少个正式的内门弟子都不知道！

　　陆清月清咳一声，耳垂泛起一丝红润，第一次显露出窘迫的神色，“毕竟九峰好几年没有新弟子加入了，再这样下去，主峰那边又要削减我们的经费和资源了。”

　　云栀嗯了一声，“那我去现场盯着，看看这一届有没有什么好的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