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尊归来,风云再涌仙舟变
夷则城的清晨,厚重的雾气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像一块揭不开的腐朽幕布,将整个仙舟「罗浮」的疮痍展露无遗。尽管和平已持续数年,可往昔战火留下的伤痛,依旧深深刻在城市的每一寸肌理之中。断壁残垣在雾气里影影绰绰,砖石上的焦黑痕迹,宛如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默默诉说着曾经的战火纷飞与生灵涂炭。
新搭建的棚户杂乱无章地挤在狭窄街巷两侧,像是一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魄乞丐。这些棚户由破旧木板、褪色帆布和长满青苔的石块勉强拼凑而成,在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倒。一位面容憔悴、身形瘦削如柴的妇人,正蹲在自家棚户门槛上,手中拿着一根粗糙的草绳,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决地勒紧孩子们的腰腹。草绳深深陷入孩子们稚嫩的肌肤,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印。
“阿娘,绳子好疼,我都快喘不过气啦。”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扯着母亲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小小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妇人停下手中动作,那粗糙干裂、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抚过孩子脏兮兮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眼眶也微微泛红:“乖孩子,再忍一忍。等会儿发了粮,阿娘给你蒸槐花饼吃,好不好呀?”她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安慰孩子,可那笑容里却藏着无尽的苦涩。说完,她又低下头,继续熟练地打着绳结,枯黄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去年冬天沾到的雪粒,那是生活艰辛的无声见证。
不远处,雾霭正带着一队士兵在救济粮分发点忙碌着。雾霭的机械臂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低沉而有力的轰鸣,那声音在寂静的贫民窟里显得格外突兀。救济粮分发点前,老人们相互搀扶着,排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他们身形大多佝偻,背如弓、腰似虾,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皱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与焦虑交织的复杂光芒,紧紧盯着前方那几袋为数不多的粮食,那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雾霭大人,今天能多给点儿吗?家里的孩子都饿了好几天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少妇,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从队伍中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声音带着哭腔,怀中的婴儿饿得哇哇大哭,那哭声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人群发出压抑的抽泣声,大家都感同身受,却又无能为力。雾霭的机械臂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内心涌起一阵酸涩与不忍,刚想有所动作,却被身后的云骑军拦住。为首的百户长板着脸,冷冷说道:“粮库的粮食都是有数的,岂是你说多给就能多给的?再敢胡言乱语,扰乱秩序,就把你抓起来!”他的声音冰冷无情,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少妇心中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一辆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鎏金马车缓缓驶来,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车窗里探出一只戴着翡翠扳指的肥胖手指,随手将整袋粟米倒进了路边的臭水沟,白花花的粟米被污水浸染渐渐变为黑色,就像是……他们的灵魂一样,什么样的米配什么样的人,与步离人相比他们更像丰饶民。
“哟,这水的颜色倒和你们这群贱民的脸挺配的。”马车里传来一阵娇滴滴的笑声,那声音如同指甲划过玻璃,让人浑身难受,“王公子,您说他们会不会抢着喝这‘粟米粥’啊?”
人群突然陷入死寂,愤怒与屈辱在每个人心中翻涌,却又被深深压抑着。阿青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看见父亲佝偻的背影在微微发抖,这位曾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老兵,此刻却连愤怒的勇气都被生活磨灭,只能无奈地低下头。倒是队伍最前面的老猎人,突然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按住阿青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后生,莫要冲动。山里的野兽再凶猛,也比富人的心肠软些,可你若受了伤,家里人怎么办?咱们不能给医疗添负担呐,要是因为这点事让前线崩盘,那一切可就都完了!”
“够了!”雾霭的机械臂重重砸在石板上,迸出的火星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乌鸦,“都给我排好队!”他转身时,满脸怒容,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奈,正好看见镜流静静地站在巷口,晨曦中她的白发如同霜雪,又像一把锋利的剑,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镜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褪色的龙鳞。五年前饮月君以龙魂封印丰饶民时,她曾天真地以为仙舟会迎来真正的和平与安宁。可如今,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心沉入了谷底,贫民窟的孩童还在用草绳当腰带,在饥饿与贫困中苦苦挣扎,而富人区的贵族们却奢靡无度,视百姓的生命如草芥,用百姓的痛苦取乐。
“将军,该去港口了。”雾霭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带着一丝疲惫与愤懑。镜流微微点头,转身的瞬间,瞥见街角阴影里闪过半张腐烂的脸——那分明是五年前被丰饶民同化的士兵!她的眼神瞬间一凛,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富人区与贫民窟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奢华至极。鎏金阁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将无数切割面的光斑投射在宾客们华美的衣袍上,那些光斑闪烁跳跃,仿佛无数金币在欢快地跳舞。空气中弥漫着美酒佳肴的香气,与贫民窟的腐臭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大人,您这波斯地毯可真柔软,走在上面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一位身着蜀锦、浓妆艳抹的贵妇,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用三寸金莲故意碾过地上的桂花糕,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要是让那些贱民瞧见,还不得抢破头?他们怕是连这种糕点的味道都没闻过呢。”她的声音尖细刺耳,充满了嘲讽与轻蔑。
被称作李大人的肥胖官员,脸上堆满了油腻的笑容,淫笑着捏了捏贵妇的腰:“夫人若是想看戏,不如我们打个赌?”他转头对管家吩咐道,“去把前院的剩饭倒在贫民窟的巷口,我赌那些贱民会为了半块发霉的馒头互相撕咬,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他的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贫民们为了食物争抢的狼狈模样。
宾客们发出一阵哄笑,那笑声在宴会厅里回荡,如同恶魔的低语。角落里,一位身着鹤氅、道貌岸然的老者正用银筷夹起整条清蒸鲈鱼,鱼眼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他轻轻咬下一口鱼肉,细细咀嚼,突然开口:“听说夷则港来了个自称饮月君的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若真是龙尊归来,倒省得我们亲自动手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李大人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张先生何出此言?饮月君当年可是拯救了仙舟,他与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安。
“您忘了五年前是谁封印了丰饶民?”张先生将鱼眼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饮月君的龙魂里可藏着不得了的东西......说不定能为我们所用,到时候整个仙舟都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权力巅峰的景象。
当镜流与雾霭赶到港口时,星槎的舱门正缓缓开启。景元站在前列,他的掌心闪烁着星砂,那璀璨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仿佛随时准备爆发。白珩紧握着弓弩,弓弩上的蓝光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冰刃,流转不息,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紧张与坚定,时刻警惕着即将出现的危险。
然而,当饮月君踏出舱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强烈的不安在人群中蔓延开来。龙尊的龙角泛着妖异的红光,犹如两把燃烧的火炬,将周围的雾气都染成了诡异的血红色。他周身缠绕着暗红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脸,那些人脸痛苦地挣扎着、扭曲着,发出无声的惨叫。他的瞳孔收缩成竖线,眼神冰冷而陌生,嘴角勾起的冷笑让白珩想起传说中吞噬灵魂的饕餮,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冷漠与敌意。
“镜流,你怀里的龙鳞还在吗?”饮月君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低沉而沙哑,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当年我用龙魂封印的,不过是自己的牢笼。现在,是时候解脱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镜流,仿佛要将她看穿。
镜流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怀中,紧紧握住那片褪色的龙鳞。龙鳞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仿佛是灵魂的哀号,她的耳边响起饮月君五年前的声音:“当曼珠沙华第二次染红仙舟时,真正的审判才会降临。”她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预感,这场危机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贫民窟的异变在正午达到了高潮,仿佛一场噩梦正在这里肆意蔓延。曼珠沙华的花瓣完全变成了黑色,那黑色如墨般浓稠,仿佛能吞噬一切。汁液顺着茎秆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深可见骨的痕迹,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大地也在痛苦地呻吟。一个衣衫褴褛的拾荒者,怀着好奇又无知的心理,不经意间触碰了一朵异变的曼珠沙华。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打破了贫民窟的寂静,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乌鸦,那叫声中充满了痛苦与恐惧。只见他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溃烂,脓血如注般涌出,滴落在地上,渗入泥土时竟发出刺鼻的气味。周围的老人们听到惨叫,纷纷惊恐地紧闭门窗,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燃烧的烟雾,那烟雾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仿佛是人们对灾难的最后抵抗。不知谁家的孩童,在这混乱与恐惧中,唱起了古老的灾厄歌谣,稚嫩的歌声在风中飘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与诡异,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预言。
“这是灾厄的征兆!”老猎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五十年前的记载说,当曼珠沙华吞噬三个人的血肉,虚数之海的大门就会开启......我们都逃不掉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已经看到了世界末日的景象。
他的话还没说完,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遮住。饮月君的身影出现在云层之上,龙角间流转的红光如同打开地狱的钥匙,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镜流握紧了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却听见身后传来贵妇刺耳的娇笑:“快看呐,那些贱民在抢我们的剩饭!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李大人站在城头,用千里镜看着贫民窟里的混乱,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张先生,您说这出戏值多少两银子?他们为了那点残羹剩饭就争得头破血流,真是可笑至极。”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与得意,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闹剧。
他身旁的一个人谄媚的笑着回应着他:“千金难抵呐,他们的样子真的是太好笑了。”李大人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看着这场“大戏”
张先生眯起眼睛,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若是饮月君真的失控,整个仙舟的财富......都将落入我们手中。到时候,我们就是仙舟的主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称霸仙舟的场景。
当镜流在藏书阁发现蚀魂幽瘴的秘密时,雾霭正在实验室里破解暗红色雾气的成分。藏书阁内弥漫着陈旧而古朴的气息,书架高耸入云,摆满了一本本泛黄的古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镜流在书架间穿梭,如同一位孤独的探索者,在历史的长河中寻觅着答案。终于,她在一本落满灰尘的古籍中,发现了一段关于虚数之海深处神秘力量的记载。
泛黄的古籍上,文字如同一群沉睡已久的精灵,在镜流的翻动下渐渐苏醒。上面提到,虚数之海隐藏着一种名为“蚀魂幽瘴”的黑暗力量。这种力量极其邪恶,它能够悄无声息地侵蚀灵魂,将宿主完全控制,使宿主最终化作虚数之海的无情吞噬者。而曼珠沙华,这种看似娇艳的花朵,与蚀魂幽瘴似乎有着某种神秘而紧密的联系。当曼珠沙华花瓣上浮现符文时,便是蚀魂幽瘴力量觉醒的征兆。镜流的手指轻轻划过古籍上的批注,心中渐渐明白了这种花可能是某种封印的媒介,亦或是打开灾难之门的钥匙。
与此同时,在实验室里,雾霭正全神贯注地对饮月君身上残留的暗红色雾气进行分析。实验室中摆满了各种复杂的机关仪器,闪烁的灯光和嗡嗡作响的机械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首紧张的交响曲。雾霭透过显微镜,仔细观察着雾气中的微小颗粒。在显微镜下,那些细小的黑色颗粒仿佛是一群贪婪的恶魔,正在疯狂地吞噬光能。它们的结构与五百年前丰饶民的核心极为相似,却又透着一股更加邪恶的气息。
“这不是自然生成的物质……更像是某种文明处心积虑创造出来的邪恶造物。”雾霭的声音通过机械臂传出,带着罕见的颤抖,他的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他深知,这一发现意味着仙舟「罗浮」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而这场危机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镜流突然想起祠堂里饮月君留下的手札:“当曼珠沙华第二次染红仙舟时,真正的龙尊将携审判归来。”她看向窗外,贫民窟的方向已经被黑色雾气笼罩,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声音仿佛是无数冤魂的哭诉。
“雾霭,你知道为什么富人区始终安然无恙吗?”镜流突然问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峻与洞察,“因为他们早就和虚数之海的力量达成了协议。这些贵族,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卖整个仙舟,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鄙夷。
雾霭的机械臂瞬间握紧,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为非作歹?不如我现在就去把那些贵族都砍了,为百姓除害!”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手刃那些贵族。
镜流握紧了剑柄,她的眼神坚定而冷静:“打破所有储存罐。那些贵族固然可恶,但杀了他们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杀死一批,还会有另一批。他们现在对我们还有用,就像储存罐一样,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提供资源。但如果他们彻底背叛,危害仙舟,我们随时可以打破这个罐子。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蚀魂幽瘴和饮月君的问题,不能让仙舟陷入更大的危机。”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智慧与谋略。
当饮月君在虚数之海看到那具骸骨时,镜流正在富人区大开杀戒。李大人的翡翠扳指在她的剑下碎成齑粉,那清脆的碎裂声仿佛是贵族们末日的丧钟。张先生的鹤氅被龙鳞划开,露出下面蠕动的丰饶民触须,那触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是他们邪恶灵魂的具象化,不甘的咆哮声伴随着恶臭,仿佛证明他们早已腐烂,不配称之为人。
“你们这些被腐蚀的灵魂,早就该死了。”镜流的剑刃滴着黑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正义,“真正的审判,从现在开始。你们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百姓死活,与黑暗力量勾结,今天就是你们的报应!”她的声音响彻富人区,如同一道正义的雷霆。
饮月君终于挣脱了蚀魂幽瘴的控制,他的龙角重新泛起温润的光泽,那光芒仿佛是希望的曙光。虚数之海的大门缓缓关闭,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曼珠沙华的花瓣恢复了血色,仿佛一切都在慢慢恢复正常。
黎明时分,镜流站在城头,看着初升的太阳将贫民窟的草绳染成金色。阿青正在给妹妹解开腰间的束缚,妹妹的腰间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红印,那是贫穷与苦难的印记。老猎人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里画着新的图案——这次是个完整的太阳。
“将军,那些贵族......“雾霭欲言又止。
镜流望向富人区燃烧的火焰:“他们只是储存罐,现在该打破了。“她将褪色的龙鳞抛向空中,“真正的和平,需要新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