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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诡齿留痕

镇幽狩夜人 竹叙 3407 2025-04-22 16:50

  天刚蒙蒙亮。

  沈既白,便已起身。

  他转头看向床榻上,只见柳疏影,仍在熟睡。

  她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散落在枕上,白皙的肩颈处,还残留着昨夜欢好的红痕。

  沈既白走到床榻前,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他心中泛起一丝怜惜,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下,今日还有公务在身,容不得耽搁。

  沈既白迅速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商贩在支摊。

  蒸笼里,腾起白茫茫的热气,混着豆浆的甜香在晨风中飘散。

  “沈小哥!今儿个起得早啊!”

  卖炊饼的老汉揭开笼屉,金黄的饼面上撒着芝麻,焦香扑鼻。

  “刚出炉的,来一个?”

  沈既白,脚步未停。

  只略一颔首:“谢王伯,今日公务急,改日再尝。”

  转过街角,糖人张,正熬着糖浆,铜勺在锅里划出琥珀色的弧线。

  “沈捕快!”他抬头招呼,手里不停,“新熬的麦芽糖,给您留一罐?”

  “下回吧。”

  沈既白,摆手一笑,腰间环首刀随着步伐轻晃,刀鞘撞上蹀躞带上的铜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肉铺前,王掌柜抡着砍刀“咚”地剁开半扇猪骨,血沫溅在围裙上。

  见到,沈既白路过。

  他咧嘴一笑,刀尖挑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晃了晃:“沈兄弟,带块肉回去给疏影炖汤?”

  “改日叨扰。”

  豆腐摊的老板娘,见到沈既白从这边走来,不注意失手打翻了陶碗,雪白的豆花泼了一地。

  她慌忙去捡,发髻上的木簪却滑落下来,骨碌碌滚到沈既白脚边。

  “嫂嫂当心。”

  他弯腰拾起簪子递还,却见对方耳根通红,接簪子的手直发抖。

  四周响起几声促狭的轻笑。

  沈既白,佯装未闻,低头疾走。

  他转过米铺时,忽然嗅到一缕熟悉的桂花香。

  沈既白,脚步微滞,脑中浮现出柳疏影昨夜蜷在他怀里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沈捕快!”伙计眼尖,抄起油纸包就追出来,“柳姑娘每日都来买的,今日您替她捎回去?”

  “不必。”

  他退后半步,袖中的手却攥紧了,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柳疏影,腰肢的触感,柔腻如新磨的糯米粉。

  晨钟,忽然自城楼荡开,惊起檐下一群白鸽。

  沈既白,抬头望了望天色,再不敢耽搁,大步流星朝县衙赶去。

  他刚踏入县衙大门,便觉气氛凝重。

  平日懒散的衙役们,此刻腰杆笔直,额头渗着冷汗,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白哥儿!”赵墨虎从影壁后闪出。

  一张胖脸煞白,拽住他的袖子就往内堂拖,“出大事了!”

  沈既白,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腰间环首刀“锵”地撞上门框。

  他还未站稳,就听见内堂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此时,县衙堂内陈县令,食指重重叩在案牍上。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在堂内回荡。

  他官袍袖口沾着墨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压得极低:“九条人命……”

  跪着的师爷脖颈一缩,案卷“啪”地滑落在地。

  刚进来的两人,刚好见到这一幕,沈既白正要俯身去拾案卷时。

  忽见,陈县令抬手止住,那双总是含笑的细长眼睛此刻幽深如井。

  “沈既白,留下来,其余的人先退下,各就其职。”

  待众人屏退,陈县令才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茶盏。

  盏底残留的茶叶在帕上洇出褐痕。

  “王五左胸第三根肋骨粉碎,赵六后颈椎骨错位,他们都是衙内二十年的老手,连刀都没拔出来。”

  他忽然将帕子团成一团,“你觉得,寻常凶犯做得到么?”

  “卑职需要验尸格目。”

  “早备好了。”

  陈县令,从案下推出一册蓝皮簿子,纸页间还夹着干涸的血渍。

  “七个犯人里,有个手腕带鲤鱼纹路的,”他抬眼看了看沈既白,“就是你前日打断关节那个地痞。”

  窗外,竹影扫过陈县令半边脸庞,明暗交界处,他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古怪的笑:“三天后,本官只要两个答案。”

  “卑职领命。”

  县衙大牢内,血腥味浓得几乎让人窒息。

  沈既白踏入牢房,目光扫过地上排列着的七名犯人尸体。

  两名衙役,死状各异,却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其中一名地痞的尸体,正是昨日被他教训过的那个。

  死者的脖颈处,有一道撕裂伤,伤口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咬开的。

  更奇怪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仿佛血液被瞬间抽干。

  “沈捕快。”

  老仵作,佝偻着背走近,枯瘦的手指递来一份泛黄的验尸格目。

  羊皮纸边缘卷曲处,沾着暗褐色的血渍,在牢房幽暗的火光下像干涸的蚯蚓。

  “这些人的死因……”他喉间滚出沙哑的气音,松垮的眼皮下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各不相同,却都透着古怪。”

  沈既白,接过格目,纸面粗糙的触感混着尸臭味扑面而来。

  衙役二人。

  第三肋骨粉碎性骨折,心肺贯穿伤。创缘呈放射性裂纹,似遭巨力瞬间冲击。

  囚犯七名。

  颈动脉撕裂伤,创缘呈锯齿状。尸体苍白如蜡,血液十不存一。

  沈既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面渗血的墨迹,他突然抬头:“李老,若按格目所写的死者,伤势来说”他虚点衙役尸格,“要造成这般粉碎性骨折,至少需八百斤以上的灌顶之力。”

  墙角火把“噼啪”炸响,映得他眉骨投下的阴影如刀刻。

  “再看这七名囚犯。”他翻动纸页,羊皮纸发出脆响,“颈动脉撕裂伤边缘呈锯齿状,全身血液几乎被抽干,我想”声音渐低,“绝非人力或寻常野兽所为。”

  老仵作,闻言突然踉跄半步,枯枝般的手抓住沈既白衣袖。他指甲缝里还嵌着验尸时的腐肉,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秋叶。

  “邪祟,”这二字从齿缝挤出时,他蜡黄的脸瞬间灰败如死人,“肯定是,邪祟作乱!”

  “邪祟?说的可是真的。”沈既白惊惧,反手扣住老仵作手腕,“这世界上真的有邪祟?你不是在骗我?”说完,他额头处,竟是冷汗。

  老仵作,听了沈既白话后,突然拽着对方退到牢房死角处。

  此时,他干瘪的胸膛,正在剧烈起伏,声音压得极低。

  “三十年前,王员外家的灭门惨案,当年,我还是一名捕快,在一个夜晚,巡街经过东城街王府,当时看见守门下人,仰倒在石阶上,我就连忙上前查看……”枯指猛地掐紧,“只见,两名王府下人,脖颈处,有两个血窟窿外。还有,死者眼珠被吸得只剩空囊!”

  牢房,火把的光正在,他的脸上跳动,皱纹阴影里藏着三十年来未散的惊惶:“见状,我立即推门进去,十七具尸体横陈院中,每具脖子上…”他颤抖着比划,“…都留着犬齿般的咬痕。”

  “当时,我正准备离开,回衙内禀报时,就见到那邪祟样,它像似七岁女童的模样,眼睛处一片漆黑,嘴角却裂到耳根……”喉结滚动间,喉管上陈年的疤痕在火光下泛白,“满口碎刀片似的牙,要不是……要不是,当时我提刀,格挡了那么一下,她就差点把我的脖子咬穿……”

  沈既白,顺着老仵作的手指看去。

  青砖墙面上,那些抓痕,五道一组,深达寸许,边缘处砖石呈蛛网状龟裂。

  “后来呢?”

  “幸亏,当时镇幽司的缇骑经过……”老仵作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当我流血快昏迷时,见到十名缇骑合力与那邪祟搏杀,两人重伤、三名轻伤情况下,合力才杀死那东西……”

  两人沉默对视,彼此瞳孔里都映着跳动的火光与未散的寒意。沈既白突然拽起老仵作:“走,速禀县令!”

  他俩经过那摊血痕时,老仵作靴底踩到个硬物。拾起一看,是半片断裂的指甲青黑如铁,尖端还挂着丝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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