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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刺客

东风摧折 律缨 2508 2025-04-17 14:59

  皇宫大内。

  漆黑的夜色与巍巍宫墙相得益彰,凸显了这座皇城的肃穆庄严。

  天测有雨,午夜狂风大作,八方嚎啕,漫天尘土中走出一支稳健的禁林军。

  “你们去那里,其余人随我把守正殿。”

  刘青驹今天整日心神不宁,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但他白天将皇宫各个角落都巡视了一番,没有察觉丝毫异样。半夜狂风大作的那一瞬,不安感更加强烈了,几番辗转反侧皆难入睡,索性带着一支小队出来加强巡防。

  风越来越大,将门廊前的护帘和灯笼刮得哐哐乱响,脚底稍稍不稳的人都有种要被刮跑的错觉。修正殿殿门由红木黄金打造,此刻也发出不安的嗡鸣。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杨同喜从睡梦中惊醒,一摸被子,竟然被汗浸湿了。

  她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摸黑爬起来,想要摸索灯台,手忙脚乱中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突兀的破碎声。

  又是一阵风,猛得拍在窗户上,连带着影子都吓了一激灵。

  “公主?”侍佛端着一盏灯走进内寝,随着暖光驱赶黑暗,杨同喜安心了不少。

  “风太大了,睡不好吧?”杨同喜先关心起她。

  侍佛靠近她,这才发现她出了一身的汗,赶紧抱来干被褥给她裹上。穹庐也在片刻后从外厢房赶来,身上只披着条毯子。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杨同喜的目光微微失神,“梦里我好像回到了那一年,我站在台阶上,下面是黑压压的人……”

  黑压压的人里,混着一两张熟悉的脸,他们穿着囚服,手上拿着刀,一步一血印,缓缓朝自己逼来。

  为首的那个人突然冲上前,大喊一声“我杀了你”,然后手上凭空变成一把刀,直直朝自己砍来。

  刀落的一瞬间,天翻地覆,再定睛一看,那人已经倒在血泊里。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太恐怖了,杨同喜回想起来依旧觉得脊背发凉。

  “梦而已……”穹庐安慰的话还没落下,外面突然有道闪电划破天际,一瞬间的亮光将三人的脸照得惨白——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啦……”

  人声沸腾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夹杂着电闪雷鸣,一时间分不清是雨更大还是火更大。

  等杨同喜跑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宫墙里升起滚滚浓烟。

  “雨这么大,不会有事的!”穹庐竭力的呼喊声被风雨刮得稀碎。

  杨同喜不顾阻拦坚持要进宫,主仆三人相互搀扶,在暴雨中逆风而行,终于坐上去皇宫的马车。

  车内,穹庐冷得直哆嗦,还不忘关心道:

  “晚上有宫禁,咱们就是去了也进不去。”

  杨同喜一言不发,目光固执坚定。

  又一道闪电劈下,光幕中跑出一人,他浑身湿透,头发散乱,单看轮廓都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郝运来朝马车迎面跑来,口中呼喊着什么,可是风雨太大了,她们什么都听不见。车夫一狠心,抽了马一鞭子,马儿疯了一样朝人撞去,车里的人被颠得七倒八歪。与此同时,她们听清了郝运来的话:

  “刺客!陛下被刺客挟持了!啊——”

  他为了躲避马车滑倒下地,在地上连连打滚,本就湿透的身上更加狼狈不堪。

  杨同喜几乎是从车里弹出来的,一切的不安都在此刻印证了,天际的雷鸣击中她的大脑。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剧烈的酸痛使她冷静。她告诫自己,此刻不能急,一定一定要稳住。

  她命侍佛去找周子鹤,穹庐去京郊大营取兵符,自己则从车辕下拔出两把刀。

  郝运来传完消息就想逃跑,腿软了站不起来就在地上爬,一向退化的膝盖此刻动速如神。

  杨同喜回手一掏,将他掀翻在地,锋利的刀刃离他的脖子不足一毫。

  “去通知东宫卫,护送侧妃安全出城,去!”

  郝运来在这一瞬间不知从哪儿获得了冷静的力量,竟然直直站起来,领命而去。

  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剩下来的事就是进宫。杨同喜抬眼看道路尽头,即便风雨交加,那扇巍峨的宫门依旧清晰可见。

  修正殿内,偌大宫殿一盏灯都没有,大门堂而皇之地敞开,任由风雨刮进来。正对门的中央,坐着杨勖,他的脸色在黑夜的白光下显得铁青。

  他背后的影子被拉长,深不可测的黑色里长出一副盔甲,盔甲上别着把剑鞘,而剑刃就架在他脖子上。

  暴雨冲刷下的台阶很滑,杨同喜走在上面很艰难,脚跟突然一晃,似乎有什么骨血相连的东西被自己踩断了。她一步一台阶,脚底越来越虚浮,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横尸遍地的修正殿前,只有她一个人。

  就在她快走到顶端,快要看见殿内情形时,一个声音从她头顶压来——

  “同喜,我们终于见面了。”

  她仰起头,看到一个鬼魅一样的男人。

  杨同谒从龙椅后面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剑刃绕着杨勖的脖子转半圈,随时都能割破他脆弱的咽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杨同喜也有站在台阶下仰视自己的时候——杨同谒发出狂妄地冷笑。

  果然是他——看到杨同谒的一瞬间杨同喜反而不怕了。

  “杨同谒,你既然来了,我倒有件事问问你。”

  “什么?”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杨同谒始料未及。

  “你为什么活下来了?”

  “这个问题,咱们的父皇可以为你解释。”杨同谒回头朝杨勖挑衅地挑眉。

  杨勖的拳头都快捏碎了,可是命在别人手中,他不得不忍。

  他屈辱地开口:

  “当年,所有人都要朕处决湘王,朕没有下得了手,让何有全给他喂下假死药,将他送走了。”

  “我知道,”杨同喜的眸光冷下来,“我是问,无情帝王为何能放一个会威胁他皇位的人活下来。因为父爱吗?”

  杨同谒回头看杨勖,不知为何,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以晦气为由拒绝见自己夭折的小女儿,却能放逼宫夺权的庶子一命,为什么呢?

  因为父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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