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黑云压城
良渚城工匠区,姬轩辕亲自用蜂蜡做模具,铸出了几个小巧的青铜零件。
自打熊长老学会了铸铜,又传授给部落里的工匠,姬轩辕已经很少亲自铸铜了。
上次铸铜,还是自己在姜居部落手搓双桥马鞍的时候,造了几件锛凿斧锯什么的。
现在部落的铜,都用来铸青铜箭镞,这东西即使用在单体弓上,也能增加箭的破甲威力。
姬轩辕亲自做这几个零件,用不了多少铜,就一件而已,是给熊妹私人订制的。
将几个青铜零件组装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小巧的弩机。配上桑木弩臂和弩弓,柞蚕丝弩弦,一把手弩就做成了。
弩就是弓的改良,并不难做,技术比复合弓还简单。实际上就是以一把弓为基础,加上放置弩箭的弩臂匣和挂弦发射的弩机而已。
但加了弩臂匣和弩机,弩就比弓重得多,单兵不便携带。
有熊氏的士兵们本身就都已经是神箭手,复合弓威力已经足够,做沉重的弩就没必要了。
姬轩辕给熊妹做的这把弩用的是单体弓,只有二十几磅,个头小,重量轻,熊妹的臂力上弦也完全没问题。
话说复合弓的话,也没办法短期内做出来。
单体弓射程近,只有三十步接近五十米,这没关系,因为熊妹专用的弩箭小啊。
从倭寇那里缴获的不锈钢捕鲸飞镖只有14厘米长,因为是现代设计制造,重量虽然轻,飞行的平衡性相当好。
用这把弩射出去,完全可以射到七十步一百米开外,而且杀伤威力绝伦。
这可叫“捕鲸镖”,鲸鱼都能杀伤的玩意……
熊妹没有用弓箭瞄准的本事,弩就更适合她了。
这玩意挂弦和瞄准可以分开,不像弓要在维持着巨大的张力情况下瞄准,非膀大腰圆的老爷们无法做到。
弩是一种非常犯规的武器。一个未经军事训练的女人或者少年,端着一把上好弦的弩,完全可以轻松射杀一位久经训练的弓箭手或者猛将,极大地拉近了农业文明和游牧文明之间远程武器的差距。
当然小弩要想及远,三十几支神器不锈钢弩箭是必需品,要上普通弩箭,那就还不如单体弓好用呢,所以这玩意只能是熊妹一个人的武器。
熊妹拿着杀伤力巨大的新玩具去试射,玩得不亦乐乎。
望着以玩闹心情端着手弩到处射鸟的熊妹,姬轩辕微笑叹息。
自己打造出了一个有远程精确打击能力的女刺客,这点熊妹自己还没意识到。
给老婆做个玩具只是顺手,姬轩辕现在的正经工作是在工匠区。
工匠作坊区,五十名高级工匠在姬轩辕亲自指导下,在制作复合弓,一期目标是五百张以上,把囤积的牛角都用光为止。
造复合弓自然风干要一两年时间,良渚这边气候潮湿,自然风干实际上也办不到。
用姬轩辕掌握的精确温度烘干技术,造一批复合弓也需要至少五个月,估计少昊打过来的时候是用不上了。
下一仗用不上也得做,而且越快越好。一旦五百张复合弓造出来,姬轩辕就有了在东夷大陆争霸天下的底气,诅咒山谷出品的十三把神弓还是太少。
姬轩辕需要亲自指导的复合弓制造,静置烘烤时效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多。
大多数时间,姬轩辕就在良渚城内四处溜达,监督自己的想法被贯彻实施。
倭女们驾驶独木舟出去捕鱼。由于打劫了十九个少昊附庸小部落,粮食暂时够吃。捕鱼主要目的是获得鱼胶,大家丰富食品吃鱼肉是次要的。
现在部落人口大增,加上俘虏的一千倭女,达到三千五百人,去掉一直训练的壮丁和不能干活的小孩,也有两千多劳动力。
伐木、砍竹子、割漆、采蜂蜡、铸青铜箭镞、制竹甲、黑漆面甲、皮甲都有人干。
良渚的陆城门旁边,大批的中老年辅兵们正在挖壕沟,在城墙遗迹的空缺处修建高大坚固的木头栅栏。
栅栏后还砌临时的齐胸矮墙,大量鹅卵石被捡过来,堆在矮墙后。
要想靠枪阵获得野战胜利,需要有很多先决条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即使有训练有素的职业部队,也需要将领灵活把握战机。
要战胜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少昊部落,守城战是不可避免的。
两个月时间飞速过去,大江上游返回了一艘竹筏,带来了两吨精铜,熊长老马上开始领人铸更多的青铜箭镞。
宫殿里,精卫养的鸽子孵出的小鸽子二十几天大了,已经可以短距离飞行和滑翔,要想成为成熟的信鸽,还需要两个多月。
复合弓已经造出了弓胎,开始用牛角和牛筋跟竹胎复合,然后进行更长的烘烤时效。
要是再给姬轩辕三个月时间,五百人的复合弓箭手装备完成,有熊氏在东夷大陆就几乎天下无敌了。
然而,敌人并不会惯着你。
从前线飞回来的金雕带来与狼共舞的最新情报,少昊仿制的四百艘席帆筏建成,在凤乌城誓师,率三千部落士兵,二征良渚。
四天后,与狼共舞带着五个侦察兵兄弟乘竹筏回到了良渚,带来消息,少昊的远征军已经在海路上,两天内就会到达。
有熊氏部落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熊长老领人反复检查临时挖掘的壕沟和栅栏加胸墙的防御设施,壕沟被引进了水。
所有的部落成员被告知,一旦少昊部队攻城,全员上胸墙后参与防守,包括女人和孩子。
辅兵可以使用单体弓和标枪,关键时刻青铜箭镞的箭管够,女人和孩子开不了弓的,在胸墙后往外扔鹅卵石。
因为没有高大的城墙,这是唯一的防守措施。什么扔滚木礌石,倒金汁这些姬轩辕知道的常规守城办法,因为缺乏高度优势,都无法实施。
四百一十九副皮盔、皮甲、竹甲、面甲被发放给勇士营,勇士们全身披挂,开始最后的合练。
两天后,轩辕2年2月10日,五千敌军如期而至,在海边登陆。包括三千着皮甲的正规军,两千年纪稍老的辅兵。
姬轩辕和与狼共舞从海边侦查归来,直接命令,“全体上胸墙,准备守城。”
少昊准备充分,竹筏上立满了大盾,靠强弓偷袭什么的,根本无法实现。至于在海边半渡而击,短兵相接,以目前双方的兵力对比并不可取。
低沉的夔鼓声隆隆,三千能征惯战的少昊正规军排着整齐的队伍逐渐逼近良渚城,距临时城墙二百步停步。一人高的大盾排了好几排,丝毫不给有熊氏十三把角弓机会。
少昊兵开始安营扎寨,建立围栏,立帐篷。
少昊是懂兵法的,并不急着进攻一看就严阵以待的良渚城。
自己的部队远来,需要修整到精力充沛,以绝对优势攻城,争取一举破城。
良渚城内,停止了一切生产活动,所有人都准备迎敌。
姬轩辕焦急地看着响晴的天空,很是烦恼。
这边阴雨天比晴天多,可这两天偏偏放晴了,让等待天时的姬轩辕十分烦恼。
第二天,少昊依旧没有开始进攻,而是正规军在营地栅栏后持盾严守,派辅兵出去砍伐树木,以做跨越壕沟的跳板。
树木砍伐了整整一整天,第二天又开始用石头工具,将木头修成简陋的板材,以便士兵可以踩踏在上面。
眼看大家费力气挖的壕沟就这么简单地要被破掉,城内的辅兵、部落民们心里都沉甸甸的。
他们大多数没见过有熊氏正规军枪阵的威力,五百对三千行不行啊,心里都没底。
只有姬九对自己的训练信心满满,多次要求出城跟敌人野战决战。姬轩辕看了看天,阻止了姬九的冲动。
第三天,气候变得闷热,天空神奇地出现了云彩,迅速就黑云密布,开始隐隐响起了闷雷,一场大雨眼看要来。
姬轩辕大喜,“开城门,勇士营出击!”
五个百人队列队出城,姬九执行了命令,表示很不理解,“妹夫,一下雨,咱们的弓箭就用不了了啊,为什么还要等下雨出战?”
“敌人的弓箭比咱们多啊,咱们十三把强弓在这个规模的战役里已经不顶太大用了。”
这倒也是,那就发挥枪阵的特长吧。
少昊也没有见识过枪阵的威力,他只是头盔挨过一箭,一直重点防范有熊氏的强弓而已。
见敌军居然放弃守城,列阵出来了,大喜,“各部落,出营迎战!”
野战消灭敌军主力,肯定比攻城损耗小嘛,这是军事常识。
两方都敲起了夔鼓,黑云下双方战阵不断互相逼近。
有熊氏一方是五个百人方阵,中间的远程部队身背单体弓,背后还插着十几杆标枪,弓箭不能使用的情况下,也有中程攻击能力。
少昊部落这边,两千多士兵也是列方阵而出,前面几排是持盾的壮汉,后面的士兵腰悬石斧,手持单体弓,时刻准备攻击。
再后面,三百鸷鸟部落的士兵被放在了后面,跟辅兵一起守大营辎重。
穷奇说了不少“鸷”的坏话,少昊担心鸷留守会跟穷奇再发生矛盾,就把他也带来了,却不再委以重任。
双方军阵不断靠近,胸墙后的部落民们心里都紧绷。
双方距离一百步,有熊氏十三把神弓发威,向敌军大盾后的士兵抛射。
十几名少昊士兵中箭阵亡或负伤,但少昊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大为放心。
他不知道复合弓是多么难造,以为对方的神弓有很多,才造盾阵对抗。没想到敌人一共才这么几把神弓,那就更好打了。
天阴欲雨,毕竟雨还没下。双方缓缓靠近,都准备好了单体弓,马上就是弓箭对射,然后肉搏的架势。
姬轩辕立于城头,紧张盯着对手的阵型,身边是擂鼓的熊妹和临时持旗的与狼共舞。
滚滚、阿瓜和两只一岁大的幼虎跟在熊妹身边,连精卫都跑出来观战。
“酋长,你看,敌人似乎又来了援军!”
与狼共舞是天生的斥候,眼神相当好,第一次发现了第三方部队的出现。
随即,即将大规模开战的双方都看到了。
北面的平原上,大约一千人的部队列阵而来,一杆大旗上,画着一只凶猛的金雕。
“玄女部落?他们怎么来了?”
姬轩辕和少昊心里同时发出疑问。
姜炎曾派人“命令”少昊讨伐良渚,少昊嗤笑,你下不下令我也得讨伐,不以姜炎的命令为意。
玄女部落来,应该是奉姜炎的命令来监视我的,或者等我战胜后抢点胜利果实,少昊是这么想的。
姬轩辕这边,精卫欢呼雀跃,“九天玄女阿姨一定是知道了我在这里,带人来帮咱们了。”
精卫高高跳跃,远远朝玄女部落的兵招手,“玄女阿姨,我在这里,快来帮我们!”
然而,一千玄女部落士兵距战场三百步停步,就站在了那里,不知道用意如何。
金雕旗下,一个中年美妇骑马而立,旁边有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看不清面目的人,跟她并辔,整个玄女部落就这么两匹战马而已。
面纱人身形窈窕,明显也是个女性,在马上远远看到了穿得五彩斑斓的精卫,目光旁移,又见到了身材高大突出的姬轩辕,身子就是一颤。
“玄女阿姨,咱们来得及时,快加入战场吧。”
九天玄女摆了摆手,“瑶姬,你因为关心那个大个子丈夫,心乱了,这样子可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族长。”
“部落的利益大于儿女私情,玄女部落五千人的身家性命担在你我肩上,现在咱们还不能站队。”
“除非你的轩辕表现出让我满意的战斗能力。否则,他没有一统东夷大陆的实力的话,咱们这次来,就是帮少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