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安醒来时，洞外的风雪已经停了。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发现赵大川仍在沉睡，但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山洞，刺眼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余怀安眯起眼睛，看到一只冬眠初醒的黑熊正在扒拉树根。

　　“运气不错。”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乌木长矛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黑熊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刚要转身——

　　“噗嗤！”

　　长矛精准地刺入咽喉，黑熊发出最后一声哀嚎，重重倒在雪地上。余怀安熟练地放血、剥皮，将最肥美的熊掌和里脊肉割下，剩下的部分用雪掩埋。

　　回到山洞时，赵大川已经坐了起来，正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换药。

　　“醒了？”余怀安将熊肉扔在地上，取出小刀开始处理，“正好，给你补补。”

　　赵大川看着肥厚的熊掌，眼睛一亮：“好小子，有口福了！”

　　余怀安架起铁锅，将熊掌焯水去腥，又加入几味随身携带的药材。很快，浓郁的肉香充满了整个山洞。赵大川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烫得直哈气也不舍得放下。

　　“周家那边...”赵大川啃着熊掌，突然问道。

　　”死了。“余怀安头也不抬，“周家主，还有他儿子。”

　　赵大川瞬间一愣。

　　“周明也...？”他的声音陡然提高，“那孩子才多大？！”

　　余怀安继续切着肉，语气平静：“十多岁吧。他知道的太多。”

　　“师弟！”赵大川猛地站起来，又因牵动伤口倒吸一口冷气，“他还是个孩子！我们可以把他带回宗门...”

　　“然后呢，师兄？”余怀安终于抬起头，眼神冰冷，“等他修炼有成来报仇？”

　　赵大川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坐下：“...至少不该是你动手。”

　　余怀安没有接话，只是将煮好的肉推到对方面前。

　　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赵大川再次开口：“周家主...为什么入魔？”

　　“噬心咒。”余怀安擦了擦刀，“几年前魔修又来袭击了青岚县，给他种下的。”

　　“噬心咒？”

　　“嗯，强制转化灵力为魔气，还要定期给魔修提供些情报。”

　　赵大川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连肉都忘了吃：“这么说...其他几家可能也...”

　　余怀安瞥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伤好以后去看看？”

　　“嘿嘿...”赵大川咧嘴一笑，又因为扯到伤口而龇牙咧嘴，“总得...咳咳...讨点医药费不是？”

　　赵大川突然放下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等等，咱们是不是还忘了件事？”

　　余怀安头也不抬地继续切肉：“咋了。”

　　“周家宅子里...”赵大川搓了搓手指，“肯定还有好东西没拿。”

　　余怀安的刀尖微微一顿：“储物袋都拿了。”

　　“啧，你呀...”赵大川忍着伤痛往前凑了凑，“一个魔修经营几十年的宅子，就一个储物袋？地窖呢？密室呢？”

　　赵大川随后露出狡黠的笑容：“谁说现在去？等风头过去...”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伤，“等我这伤好个七八分，咱们半夜摸回去。”

　　余怀安终于抬起头：“会不会有些风险？万一周家主在家里还留有什么后手？”

　　“风险大，收益更大！”赵大川压低声音，“你想想，一个被魔修控制几十年的家族，会没有点压箱底的宝贝？”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余怀安的眼神微微一动：“还是师兄想的周到...”

　　“万一什么方家李家真被种了咒，咱们手里捏着他们的把柄...”赵大川做了个数钱的手势，“那可比什么白元果值钱多了。”

　　锅里的肉汤咕嘟咕嘟冒着泡，余怀安慢慢搅动着：“等你能下地走路再说。”

　　赵大川突然想起什么，艰难地支起身子：“对了，那周家主的储物袋里可有什么宝贝？”

　　余怀安从怀中掏出那个灰扑扑的储物袋扔过去：“师兄你看看。我粗略翻了翻，没几样认识的。”

　　“害！”赵大川兴奋地搓了搓手，“等咱们搜刮完周家宅子，敲诈完其他几家，师兄带你去青岚坊市见见世面...”他边说边扯开袋口，声音却戛然而止。

　　袋子里孤零零躺着两颗下品灵石，五六张皱巴巴的低阶符箓——最值钱的不过是张半旧的隐匿符。赵大川把袋子倒过来抖了抖，又伸手进去掏了掏，最终只摸出几块干硬的馍馍渣。

　　“这...”赵大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比老子还穷？”

　　余怀安凑过来看了一眼，难得露出一丝诧异：“堂堂家主就这点家当？”

　　两人面面相觑，洞内一时只剩下柴火噼啪声。

　　“难怪要用血气养灵株...”赵大川突然叹了口气，把储物袋扔回给余怀安，”这周家，也是真不容易。”

　　余怀安掂了掂轻飘飘的袋子，想起西边坡地下那些骸骨，又想起周家主临死前说的话，沉默着将袋子塞回怀中。

　　两人同时沉默，低着头吃着碗中的肉。洞外，融雪的水滴从岩壁上落下，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四日后的清晨，积雪开始消融。赵大川活动了下肩膀，伤口已经结痂，虽然动作大些还会隐隐作痛，但已无大碍。

　　“走。”他拍了拍余怀安的肩膀，“去周家看看。”

　　青岚县的街道比往日冷清许多。两人来到周府门前，朱漆大门紧闭，檐下的灯笼早已熄灭。赵大川重重叩响门环，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半晌，门缝里露出一张憔悴的脸——是管家周福。他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挂着凌乱的胡茬，看到二人时明显抖了一下。

　　“仙、仙师...”

　　赵大川一把推开门，周福踉跄着后退几步。

　　“周管事，”赵大川眯起眼睛，“你周家勾结魔修，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可知？”

　　周福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仙师明鉴！我们这些下人只是...”

　　余怀安掏出那枚玄铁令牌，在周福眼前晃了晃。令牌上“周”字的刻痕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周福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仙师饶命！我们都是被逼的啊！家主...不，那魔修说若不跟着他去杀那些凡人，就先拿我们开刀...”他哆嗦着指向后院，“前几日少爷...周明还把几个手上沾血多的关进了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