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妙啊,你怎么还没休息?”
1413年12月29日,即将跨过零时来到第二天的时候,城外的勃艮第人还在不断地进行着骚扰.
不时地派出几百人佯攻,每隔一刻钟便要从不同方向冲击一次城墙 ,骚扰的城上的守军根本没法休息。
尤其是在因为敌军大举攻城,己方能战之力已不足六千人的情况下,那么所有人都别想好好休息了。
勃艮第那边人多,倒还可以轮换着休息。
而自己这边,除了那不到千人的预备队,其余所有的守军就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吃住都呆在城墙上了。
食物什么的倒还是不缺,但这样的折磨实在是让人身心俱疲。
之前的三班倒已然成了美好的梦幻,体力和士气都受到了不同程度地打击。
就连罗贝尔自己,在这两天时间里,也仅仅只休息了不到六个小时。
这不,之前才养好了伤的贝尔纳八世,便带着一袋葡萄酒找了上来。
随意的找了两个杯子倒满,自己拿了一杯后,将剩下的一杯递给了还在地图前眉头紧锁的罗贝尔。
“别担心了,你该去睡一觉了,看看你的黑眼圈,约翰白天的时候损失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士气也需要重新提振,今晚肯定是不会再发动进攻的。”
罗贝尔打了个哈欠,刚想摆手拒绝,就被贝尔纳八世接下来的话堵死:“别担心,我的朋友,你就先去睡吧,大不了有什么情况我们再把你叫醒就行。”
“那么你呢?我听说你白天的时候还亲自上阵,杀了两个对面的佣兵,你也应该困了吧,”罗贝尔接过被他强递过来的酒杯,与他碰了碰,抿了一口后就放在了桌上:“我还以为你早就睡了,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我之前受伤的时候,已经睡得够多了,这会儿一点也不困,”放下酒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几根草药,贝尔纳八世随手就丢进了嘴里开始咀嚼,“别说我了,我在这帮你盯着,你快去休息吧。”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罗贝尔终于有些熬不住困意。
不停的打着哈欠,睫毛几乎都快要粘在下眼睑上了。
最终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听劝的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一躺下就沉入梦乡。
贝尔纳八世则端坐在他之前待过的桌前,看着旁边羊皮纸上写下的现今敌我双方军事情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圣克莱尔堡北侧的城墙上。
雅克曼·达尔克正抱着一大捆弩箭,轻若无物的前行,一边走还一边哼着走调的小曲。
他怀里抱着的弩箭捆足有六十多斤重,用于捆扎的麻绳在他的手上勒出红痕,却丝毫不妨碍他用跑调的嗓音哼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调调。
这个来自栋雷米村的傻大个因为连长矛都玩不转,于是在战前就被分配到了后勤队,等到战后再给他安排更加合适的岗位。
他那笨拙却勤恳的模样让老兵们时常调侃:“雅克曼,你这力气该去扛投石机,别糟蹋了!”
路过箭塔时,值岗的老兵手里拿着个水袋,冲他比划了一下,权当是在打过招呼:“小子,你的劲可真大,忙活了一天了还有力气干活?不过,你现在能扛着箭捆,以前扛动女人吗?”
他嘿嘿笑着摇头,木讷的脸上绽开傻笑。
周遭的其他士兵也纷纷大笑起来,城墙上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其实也不怪他们,相比于其他几面城墙不时爆发的鏖战,北侧城墙上还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战斗,士兵们也都闲得有些无聊。
通过这些日子的亲身经历,雅克曼自己也感受到了,北面城墙基本上就没有受过太过于猛烈的进攻。
仿佛是在担心北面的特卢瓦军队偷袭,勃艮第人在北面设置的军队也并不密集,主要承担的还是防止城内守军与北方战友汇合的职责。
一边与路过的士兵打着招呼,他独自一人扛着箭捆来到了一处弩手驻扎的区域。
刚把手中的箭捆,他忽然停了下来,膝盖抵在城垛上往下看。
此时的月光已经完全被乌云遮蔽,城墙上微弱的火把根本照不亮城下的漆黑。
但他本能的就是感到有些不对劲,就仿佛他在农村老家的时候,睡在床上就能察觉到有野兽在偷吃他家养的鸡一样。
“不对劲……”他嘟囔着,耳畔忽然隐约传来金属刮擦声。
而在距离他大约五十多米的地方,一支全员都由勃艮第精锐老兵组成的突击队,正如壁虎般贴着城墙。
如同之前圣克莱尔堡敢死队突击他们的一样,他们也把盔甲和脸涂的黢黑。
领队的骑士摘下覆面盔,确认无人注意到后,这才直起了身子,啐掉口中的雪渣:“快,趁着他们疲惫的功夫,天亮前必须摸上城墙,为我们的人打下一块缺口!”
雅克曼还在原地迟疑,那股金属刮擦的声响愈加明显。
当他看到城墙墙面上影影绰绰的黑影,正顺着钩索攀爬时,立刻发起了警报:“敌袭,有敌人在爬墙!”
他的警告声响起的瞬间,勃艮第人的钩索已抛上垛口。
五十来名勃艮第死士如幽灵般翻入城墙,短剑出鞘的寒光映出守军错愕的脸。
那名骑士一刀就割断了一个上来阻拦的士兵喉咙,嘶吼响彻夜空:“我们被发现了,守住这里,为了勃艮第的荣耀!”
离雅克曼最近的那个勃艮第死士,刚刚砍翻了一个匆忙迎敌的守军,就看见眼前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正在地上踅摸什么东西。
刚想上前将他杀死,却完全错估了这个后勤兵的反应。
当剑锋距离雅克曼的后颈只剩两指的时候,雅克曼突然暴起转身,重新拾起的箭捆随着他的动作抡出劲风。
“砰”的一声,箭捆好似钝器一般直直击中了这名勃艮第士兵的胸甲,将他砸的撞向垛口。
骨裂声混着麻绳崩断声,弩箭如暴雨般散落,有支崩断的弩箭箭尖飞出,正好戳进了一个刚从钩索上跃出垛口的敌人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