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择神色漠然，只自原地一踏。

　　刹那之间，大片的泥土翻飞，沙尘兀自扬起之时，一颗颗石子也自盈天而起。

　　随后，屈指一弹。

　　砰砰砰！

　　破空之音炸裂而起。

　　瞬息之间，便将飞射而来的暗箭打落，而后势头近乎不减，穿透了重重沙幕，打向了自草丛纵身而起的关凉二人。

　　噗！

　　噗！

　　先后两朵血花迸现。

　　一条胳膊，一条大腿，便被石子打断，分离开来。

　　“啊啊啊！”

　　关凉关索二人倒地抽搐，不住惨叫着。

　　下意识的从怀中取出伤药，颤颤巍巍的向着伤口处涂抹，眼角不断的抽搐，四肢颤抖，冷汗直流，近乎休克。

　　从始至终，也不过三两个呼吸。

　　此时，沈炼丁白缨一众方才拔刀而出，奔向关凉二人。

　　“嗯？是金人？”

　　周择看着哀嚎的两人，饶有兴趣道。

　　他并未使用道衍图，而是通过对两人的精气神，筋骨构架，行动的姿态之间，分辨出异样。

　　以他如今的武功，只需看上一眼。

　　就可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身体姿态，筋骨构架解析的大差不差，甚至就是脏器的健康，都可一目窥之。

　　“原来是金人的细作。”

　　沈炼收刀，看向关凉二人，眉头微皱：

　　“莫非，他们是来打探情报，准备出兵，再次宣战中原？”

　　此时此刻，中原内乱。

　　大明和玄天升龙道正打的如火如荼，各地还有数不尽的流民匪寇，地方反贼。

　　如果说要攻打中原，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沈炼不由得想起萨尔浒之战。

　　若非当时金人的首领负伤，军队莫名出现颓势，如今的中原是不是大明主导，还不好说。

　　“金人？”

　　丁白缨则是神色一动：

　　“莫非道主派师兄过去，就是为了这个？”

　　不久之前，陆文昭被周择派去监视各地世家，武林江湖，带走了相当数量的道众。

　　现在，却是有些明了了。

　　“细作的话，在情报方面知道的应该不少。”

　　周择上前几步，眸光垂落，看向强忍着痛苦，不断挣扎着想要逃离的关凉二人，神色颇为玩味：

　　“正好，我有些新的手段，且就借你们试上一试......”

　　下一瞬，舌绽春雷。

　　如此惊雷平地而起的呵斥声瞬间打断了二人思绪，意识被震的断片，身上的疼痛都似暂停了一瞬。

　　随后，关凉抬头而视，只见大片的阴影垂流而下。

　　丈许之外，一道漠然的眸光落下。

　　周择踏出一步，自关凉二人意识被慑的极短时间内，双掌耸张，五指连连掐起印决，捻指。

　　道道残影如花似莲，快速的闪动。

　　“我......”

　　还未回过神来，关凉关索的眼神就已暗淡下去。

　　“起来。”

　　周择双手垂下，抖了抖衣袍。

　　关凉和关索身体抽搐一瞬，随即在沈炼一众惊悚的目光中，硬生生的无视疼痛，起身而立。

　　缺了一条腿的关索更是面色如常，金鸡独立般站立。

　　甚至，还带着点安详？

　　“这，这是？”

　　丁白缨结结巴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目光不断在周择和关凉二人之中穿梭，心跳的越发快速，身体微微在颤抖。

　　小说中，鬼怪吃人之前，会用法术摄人心魄。

　　其与现在，何其相似？

　　先前踩水不沉，踏水犹如平地已经是神乎其神，眼下这一出，还能解释为武功？

　　“怕什么？”

　　周择眸眼一扫，面色如常：

　　“这也是武术，或者说是近似武道的一种手段，由我统合诸法而立，日后你们未尝不能做到。”

　　武者练劲，本质就是在练心。

　　而周择在练武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吸收和结构道衍图之中的烙印，将其中的人生经验，种种感悟，武学技巧，一并化繁为简，融会贯通。

　　精神之上的强韧，早就远超寻常人。

　　事实上周择早就能够感受到冥冥之中，心灵深处有着某种极其细微的变化，似乎在孕育某种力量。

　　虽然此时仍旧无法直接使用。

　　可依靠化劲几近极限的种种手段，配合诸多身体和动作方面的辅助，利用印决和种种指法，对心灵进行干涉。

　　也能形成一种对精神上的催眠。

　　当然，寻常武者想要做到这一点，在化劲的级别几乎不可能做到。

　　因为即使人生百年，也很难有周择从诸多烙印中积累下的感触和精神洗练。

　　“你们为何而来？”

　　扫了一眼心有余悸的众人，周择微微摇头，随即看向关凉，开口问道。

　　“为打探玄天升龙道的情报而来。”

　　关凉脸色木然道：

　　“根据情报，周择身处此城，若是能够窥探到其身上的秘密，寻找到弱点，汇报给大汗，日后必能攻克中原。”

　　“是谁提供的情报？”

　　轻声一叹，周择微微阖眸。

　　“不清楚，提供情报之人很是谨慎，我们并未收集到此人信息。”

　　关凉一字一句，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应。

　　他的目光呆滞，脸色木然，缺了胳膊的一侧身体还在流血，森森白骨露在外面，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而再问，却就是一些帮助不大的隐秘了。

　　“这样啊，倒是不出我的意外......”

　　周择眸光微抬，手指凌空一弹，点动气流啸动。

　　音起音落间，关凉两人各自取出一把短匕，自行抹了脖子。

　　而后，周择眼底浮现出点点‘荧光’，组成了光幕。

　　“看来我的这次催眠效果不错，这两人没有说谎，那散布消息之人倒有几分聪明，隐藏的很好。”

　　周择笑了笑，神色莫名：

　　“不过即使你躲了，我便不知道了？”

　　心中一动，关凉关索二人的烙印相互纠缠，点点并不算明亮的烙印之上浮现出丝线，逐渐凝聚出一道虚幻的烙印。

　　而后，逐渐凝实。

　　“仅凭‘因果’，也可凝聚烙印，即便早就知晓，道衍图的存在还真是令人感到心惊啊......”

　　周择看向光幕，眸光闪烁一瞬，随即解构起烙印内容，而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并不意外其中的内容。

　　或者说，早有预料。

　　“道主，这两人必定不是主谋！”

　　压下心悸，沈炼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能够牵引金人细作，祸水东引，或许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看着金人与我们产生冲突，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那些世家，或者是朝廷，都有可能！”

　　依靠多年办案的经验，沈炼认为给予这两个细作情报之人，有着很大问题，且地位势力绝对非同寻常，不是一般存在。

　　或许背后，另有隐情。

　　“只是这幕后之人隐蔽，不好调查。”

　　沈炼三兄弟对视一眼，有些蠢蠢欲动。

　　他们都是锦衣卫出身，做这种事，可是擅长的紧。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周择摆摆手，神色幽幽：

　　“他现在并不重要，如今最为优先的，是击垮大明，快速的将这片土地之上的乱象平复，结束这个灾祸的时代。”

　　“否则，大雪一落，今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至于金人......”

　　自众人的注视下，周择负手而立，看向似无有边际的天空：

　　“不日之后，我亲自去一趟金人的皇都，顺便会一会努尔哈赤，看一看他究竟因何生出这般胆气，如此的不长记性。”

　　“再踏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