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数十伍卒，陈渊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就在这时，街角处传来喧闹声，吴启带着都尉府府兵匆匆赶来。

　　“娘的，进城亮刀！”

　　“莫非是要兵变？要造反？”

　　吴启卯足了劲暴喝一句，大多士卒都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呆滞的郑军头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这话任谁都能听出是在唬人。

　　但奈何自己军中树敌颇多，要是授人以柄，又被监军知晓，少不得军棍伺候。

　　反应过来后，郑志风红了双眼，“少他妈在这里血口喷人，你们都尉杀了我一个兵，老子还没算账呢！”

　　“我家大人从不滥杀！”

　　吴启回应的坚决，又朝旁边的魁梧大汉使了个眼色。

　　府兵们立刻带出三三两两的百姓，衣衫褴褛，有老有小。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削汉子急红了眼，憎恨地盯着郑军头。

　　“就是他的兵，为了抢家里的牛，推了我娘一把。”

　　“我娘磕在地上昏了过去，现在都没醒过来！”

　　见有人带头，其他人顿时没了胆怯。

　　看着这帮泥腿子群起而攻之，郑军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人证物证俱在，最重要的还带着家伙。

　　自己难道还真能同他们火并？

　　那样的话，恐怕自己的人头明早就会被悬在城楼。

　　郑军头想到那名督军司马，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该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突然后悔走这一趟了......

　　一帮兵卒来的雄赳赳，去的灰溜溜。

　　府兵们看了一眼陈渊，脸上皆是敬服。

　　为首最壮实的那人迈出一步，直接半跪于地，恭声行礼：

　　“都尉府掌兵，雷勇，参见陈大人！”

　　都尉府府兵不像司中差役，本来就是军籍，他这行也是军礼。

　　陈渊不知这雷勇为何这般隆重，但还是笑着将他扶起。

　　十几条精壮汉子见状，赶紧合声而拜，真有几分气势。

　　陈渊看着他们，脸上多有唏嘘。

　　光杆司令当了这么久，自己终于有了些班底。

　　打量着最会来事的雷勇，陈渊眼中更是欣赏。

　　看着这目光，雷勇是又惊喜又紧张......

　　......

　　雷勇，四十多岁，年纪稍长，却更加渴望功勋。

　　可这掌兵当了五年，硬是没挪动一下。

　　他可听说了，隔壁县的都尉掌兵早就升了一级，调到军中任职去了。

　　想到这，这些年他是干着急，思来想去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和眼前的陈大人相比，他娘的......

　　以前的巡妖尉都是什么窝囊玩意儿？

　　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自己倒是想做些功绩，反倒还要被他们掣肘，真是岂有此理！

　　今天吴启带着人匆匆找来。

　　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可心里也抱着怀疑。

　　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就能干掉那些穷凶极恶的妖魔？

　　可今日看他连杀两人，才知晓何为少年英才！

　　“陈大人，以后我就在您手下效力了，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雷勇掷地有声，旁边的兄弟面面相觑。

　　自家头儿好像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雷勇面不改色，只是在心中暗叹：“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怎么懂我的苦楚？”

　　......

　　院中摆着几具尸体，全被扒下皮。

　　就算是白天，也让人毛骨悚然。

　　陈渊将地上白布掀开一角，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府兵收拾好散落的尸块。

　　“还是个小孩子。”旁边的吴启沉声开口。

　　验尸的李大贵脸色凝重：

　　“多年前，那作恶的狐妖就是这般，喜欢剥皮剜心，极其残暴。”

　　“几人生前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按理来说人早该死了，可他们的的经脉如同朽木，被抽尽了精气，说明画皮妖在吊着他们一口气。”

　　李大贵看着陈渊，道出真相：“换而言之，这是想将他们活活疼死。”

　　“为什么要这样做？”陈渊的声音沙哑。

　　从以往的经历来看，妖魔杀人，最主要的就是为了享用血食。

　　人族的血肉对它们而言，似乎有独特的吸引力。

　　但这次不一样，妖魔没有食人，反倒将“猎物”留在现场。

　　这才是让他最为不解的地方。

　　“我以前就见过这种事，先虐再杀，是妖魔惯用的示威手段。”

　　沉默许久的雷勇终于开口，语气冷静。

　　“而且，妖魔轻视人命，它们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般砸在所有人心里。

　　陈渊语气沙哑：“所以，这是报复我？”

　　他搓捻着腰间长剑，听不出喜怒。

　　雷勇没敢说下去，上司年轻气盛，又不知脾性，说不得就得迁怒下属。

　　“走吧，进屋子里看看。”

　　陈渊声音低沉，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众人连忙跟着走进去，却骇然发现堂中人影凄凄。

　　走近看，原来椅子上坐着一张张人皮，俱是怪异的鼓起。

　　主位上的人皮突然动了一下，突兀张开干瘪的嘴巴。

　　动静不大，却惊的众人拔出兵刃。

　　人皮口中吐出血气，又在空中凝成字体。

　　“陈渊，盘石村等你，否则屠村。”

　　短短十一个字，看的众人沉默不语。

　　突然，他们发现新上司的眼神变了，像是积年不化的寒冰......

　　这时，有府兵进来禀告，呈上一只手掌。

　　看到了上面的奇特齿痕，众人脸色更加晦暗。

　　“是山上猪妖留下的......”吴启话中有些苦涩。

　　看来画皮妖不仅死灰复燃，还和那群猪妖搅在了一起。

　　凭这十几人就想对抗妖群？

　　雷勇想破脑袋都没得出个方法，难道要去司中，或者是城外兵营里借人？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啊！

　　大家看着这位年轻上司，都在等他一锤定音。

　　“先前那狐妖逃窜去了哪里？”

　　听到陈渊发问，众人有些怔住。

　　吴启看着陈渊，不明白他怎么提起这个，但回答得很快：

　　“后来洪监正亲自出手，将它们封在浚山旁一处坟岗中......”

　　陈渊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紧接着问：

　　“那群猪妖又是哪座山头的？”

　　“是红林峰，正和浚山相连。”旁边雷勇迅速回应。

　　“那这两群妖魔素来相处和平？”

　　吴启和雷勇对视一眼，攥紧了手中长刀，轻轻摇头道：

　　“绝不会如此！”

　　“妖魔之间吞并残杀，它们之间的存亡，只会更加血腥！”

　　这话没人有异议。

　　“那它们为何会勾结在一起？”

　　陈渊将这话说出口，气氛明显安静了一瞬。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许多人喉咙松动，额上渗出冷汗。

　　他们想到了浚山之巅的某头恐怖妖魔。

　　惊悚，恐惧......不一而足，瞬间在心中充斥。

　　在固有的思维下，大家认为妖魔做出多残暴的事情都是合理的。

　　但就像陈渊说的那样。

　　它们之间矛盾重重，但为什么会勾结在一起？

　　答案只有一个：某个强横的外力将这些妖魔扭在了一起。

　　可义永县附近，谁有这种实力呢？

　　和旁人不同，陈渊脸上却露出释然之色。

　　“山君吗？”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