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府门前。
机括声起,大门缓缓打开。守在门外的几道身影终于长舒口气,看上去如释重负。
几人径直上前,朝墨无奕行了个礼。
“墨队!”
后者摆了摆手。
“说吧,找我什么事。”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眼中露出几分迟疑。
墨无奕皱了皱眉。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麻利点。”
站起身来,一人上前,递出一道手令。
墨无奕微微一愣。
这是……
那军士开口,显得有些忐忑。
“城主那边传来手令,说是让您处理方才巷口发生的凶案。”
“四名顾家的直系修者,在巡卫时丢了性命。”
“您事务繁多,我们试着接下这差事,但……”
开口的军士低下头,显得沉寂。
墨无奕身后,一直旁听的叶珲已经冷下了脸。
替墨无奕接下这差事?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能下达这种命令,让巡边、守城、除凶三大事宜归于一人身上的,只能是那顾家所为。
只是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顾子盛为何分外针对这位任劳任怨的领队。
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墨无奕轻松笑笑。
“无妨,早就猜到了这回事。”
“那未知的黑影能将顾家手下四人径直抹去,你们也千万小心。”
说着,便接下手令,朝府内走去。
两人又回到了房间内。
看着那象征着命令的手令令牌,叶珲不解,看向墨无奕。
“无奕兄弟,那顾子盛是不是过分了点。”
“巡视边界,本就耗费一番心神。可现在还要加上这等事宜。”
“这实在是……”
无奈笑笑,墨无奕抬起手,示意叶珲不要再说下去。
站起身,将房门打开。墨无奕朝叶珲招了招手。
“既然先生这般疑惑,请随我来。”
说着,便朝府院深处走去。
平复一阵心神,叶珲也跟了上去。
顾子盛对墨无奕的态度,他属实有些看不下去。
两人在府院中穿梭,不多时,便来到靠近后院的一处房间。
只是走在廊桥,没等望见后院厢房。叶珲就嗅到了一股刺鼻药香。
叶珲皱了皱眉。
凭着药香,他联想起了前身手记上的一个药方。
看向眼前的墨无奕,叶珲眼中多出几丝异样。
没记错的话,这药方单是灵植,都要用上三株。
而此地药香已然浸透,显然持续了不少时日。
那墨无奕平日里的卑躬屈膝,难道……
脚步停下,墨无奕比出一个噤声手势,而后小心地朝里走去。
靠近房门,他轻轻地、象征性地敲了敲。
“父亲,我进来了。”
说着,便推开了紧闭的木门。
那刺鼻气味越发浓郁。
叶珲跟着,小心地走了过去。
屋内,门窗紧闭,显得分外沉闷。叶珲进门,一眼便望见了床榻上一道苍老身影。
那身影分外枯瘦,发丝全白。唯有胸前的微微起伏,示意着他的存在。
熟络地将药材捣碎,混合一阵。墨无奕扶起床榻上的老者,将碗中药物送入老者口中。
望着床上枯瘦的身影,墨无奕深深叹了口气。
“我墨家主攻修道,和寻常西漠大族不同。即便是那西漠奠基功臣之一,也常常被人视作异类。”
“三年前,周边零散的蛮族忽然聚合,举兵攻打墨城。为振奋士气,激励那城中守将与蛮族奋战。家父重披战袍,站在了阵型的最前方。”
“而蛮族此次攻城,虽显得突然,但却是早有预谋。”
说到这,墨无奕眼中光芒闪烁,赫然是那厉色。
“魔教暗中作祟,联合蛮族妄图将墨城攻下。若非父亲早有预谋,提前向外求援。墨城怕是早已毁于一旦。”
“也就是这场大战之后,我墨家精锐折损大半。就连父亲,也中了那魔教的蛊毒。”
“然后……”
“谢家乘虚而入,将墨城控于手中。”
见墨无奕身形颤抖着,声音也越发低沉。叶珲长叹一声,替他说出了后面的话语。
墨无奕轻轻地点了点头。
“蛊毒深刻,又万分难解。即便将家中积蓄尽数取出,也难以维持治疗。”
“彼时,王都谢氏也正值混乱,无暇他顾。最后变成了这方模样。”
直到现在,叶珲才知晓为何那墨无奕面对顾家这般卑微。
“那顾家这番针对,是因为……”
墨无奕举了举手上还残留着几分汤药的碗。
“顾家提供灵植,为父亲治疗。这是当时作为交换的条件之一。”
“除非父亲康复,对此,别无他法。”
药味再出,墨无奕扶起老者,继续喂着余下汤药。
叶珲眼中露出几丝不忍。
康复吗?或许,不太可能……
他眼中能看到的,可不止那表面上的枯瘦。
面容枯瘦,面色灰白。体内经脉紊乱异常,即便体内真气分外浑厚,但面对蛊毒常年的侵蚀,早已变得虚浮。
加上那越发差劲的躯体……
叶珲在心里叹了口气。
时日无多。
但若是想要救助……
没来由地,他想起了那体内的紫金。
这时,脑内响起一阵低沉。
“我劝你还是少有这些念头。”
“缘运术解,将落机缘。落下的是缘,改动的是命。”
“此命非彼命,是那命格二字。”
“生死无常,世间一贯如此。”
“这可不是违背天意那么简单,而是忤逆法则的事。”
“收起你那悲悯的心思。”
残魂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荡,震得叶珲一阵茫然。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
“我也只是想想,你放心吧。”
“这种事情我还是有分寸的。”
说着,便从储物袋中找出几副药散,递给墨无奕。
“蛊毒凶猛异常,总要用些事物中和一阵。”
“叶某也是医师,若是无奕兄弟信得过,便在药后让前辈服下一副。”
“会好起来的。”
说着,又拍了拍墨无奕的肩头。叶珲起身,走出了房间。
望着那放在桌案上的药散,墨无奕一时有些出神……
走出里院,叶珲回到房中,又翻起了书册。
那药散出自前身之手,配合特定药方运用,事半功倍。
虽说老者已经没有了痊愈可能,但若是机缘巧合,运气足够。说不定还能从病痛中醒转,再续一些时日。
这样一来,对老者、对墨无奕都好。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叶珲微微一愣。
瓦砾松动产生的动静。
心神微动,神识电射而出,直指屋顶。
一道熟悉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