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绿柳居里,每日用烈酒灌醉那些仕子的日子,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没了当初的乐趣。
这日,曹金乡带着侍女木兮,偷偷溜回了丞相府。
曹金乡慵懒念叨着:“好几日未归,母亲肯定担心了。”
木兮在一旁附和道:“小姐早就该回去了。”
曹金乡从丞相府的正门进入,刚打算回女眷区,途经侧面的回廊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侯叔父!”
曹金乡赶忙上前,规规矩矩地向夏侯渊行礼问好。
夏侯渊正独自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喝着闷酒。
听到声音,瞧见曹金乡,瞬间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金乡啊,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夏侯渊,字妙才,身为曹操的宗亲,深受曹操信任。
在曹魏集团里,曹操的心腹在曹操不在丞相府时,被允许入府等待,且有随从全程伺候。
曹金乡瞧着夏侯渊满面愁容,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开口问道:
“叔父怎么独自在这儿饮酒呀?我相父呢?”
夏侯渊放下酒杯,叹了口气回道:“丞相未归,我再等等。”曹
金乡古灵精怪地眨眨眼,说道:“父亲是有事耽搁未归,还是故意躲着叔父您呀?”
曹金乡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八成是被夏侯渊给磨烦了,才找个由头出去。
夏侯渊眼神里闪过一丝期盼,暗示道:“金乡,你平日里与丞相亲近,可曾听他说过什么?”
曹金乡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叔父最疼我了,自然信得过金乡。您要是有烦心事,不妨说出来,让金乡为您解忧。”
曹金乡差点脱口而出“让自己高兴高兴”,赶忙改口补充道:
“叔父也知道,父亲最疼我了,没准我能在父亲面前说上几句。”
夏侯渊本就性格豪迈,见曹金乡这么说,便直接道出了缘由:
“之前在陇右,先零羌人犯边,我带兵前去征伐。可那地方地形复杂凌乱,不慎损了少许兵马。”
夏侯渊说得委婉,实则是中了先零羌人的计,被他们的部落打得大败。
说着,夏侯渊的面色愈发难看:“如今,先零羌又开始蠢蠢欲动,叔父我想去一雪前耻,丞相却不答应!我多次来请战,丞相都避而不见,实在气煞我也!”
曹金乡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暗自呢喃:
好像听父亲说过,这夏侯叔叔就是个“白地将军”,不善于带兵。
曹金乡接着问道:“那叔父这次可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夏侯渊猛地站起身,斗志昂扬,胸脯拍得砰砰响:
“那是自然!叔父我把陇右地图背得滚瓜烂熟,还向军师祭酒和贾诩请教了诸多计策。这次若不能一雪前耻,叔父我宁可死在陇右!”
曹金乡看着夏侯渊这副气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说道:
“叔父,若是您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征讨,侄女倒是有一计。”
夏侯渊眼睛一亮,急切道:“快快请讲!”
曹金乡神秘兮兮地凑近,说道:
“您呐,今日去买一口棺材,明日早朝的时候,扛着棺材去上朝。
当着众多将士的面,表明您的决心,不死不归!
到时候,父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嘻嘻嘻......”
曹金乡一想到那个场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侯渊听完,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叫好:“好计策!这可不就是效法西楚霸王大将龙且抬棺出征嘛!
侄女,你可真是女中豪杰,叔父服你!等叔父从陇右凯旋,定给你带最好的香料!”
曹金乡连忙行礼,说道:“叔父客气了。小女有一朋友在许都南大街开了家店,名叫‘棺宦之家’。
那儿有上好的棺材,叔父现在去买便是。”
夏侯渊一刻也等不及,立刻转身离开,边走边说:“谢谢哈!”
......
翌日清晨,天色刚破晓。
一名全身披挂着厚重铠甲的将军,正扛着一口色泽如血的棺材,伫立在皇宫大殿之外。
众人皆知,此乃曹丞相的心腹爱将夏侯将军,平日里犹如丞相的左膀右臂,谁也不便上前驱赶。
不多时,只见那如长龙般的上朝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大殿行进而来。
为首之人,正是曹操,步伐沉稳,眼神锐利。
曹操一抬眼,瞧见扛着棺材的夏侯渊,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脱口而出:
“你在搞什么名堂?你这......”
曹操一时之间竟有些词穷,满脸皆是震惊与疑惑之色。
夏侯渊见状,将那大红棺材重重地竖在一旁,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臣夏侯渊,请战陇右,定灭先零羌!这棺中若不装敌将尸体,那就装回末将尸身!”
那股决绝之意,扑面而来。
刹那间,原本安静的上朝队伍中,武将们纷纷被这激昂的气氛所感染:“将军勇猛,吾之楷模!”
气氛已经白热化,曹操听着众人的呼喊,只觉头部一阵隐隐作痛。
如今这局势,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发。
无奈之下,他咬了咬牙,高声应允道:
“将军凯旋之日,孤定出城迎接!”
夏侯渊听闻,立刻高声应道:“诺!”
......
曹操这整堂早朝,都觉得头部不适。
下了早朝后,回到丞相府,喝了几杯酒才好转,忍不住骂道:
“孤要被夏侯渊气死了!这家伙......”
许褚见状赶忙上前安慰:“妙才在先零吃过亏,想报仇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俺,俺也非得打回来不可。”
曹操神色凝重道:“妙才本就不善于带兵,如今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牺牲点兵马,胜败倒也算是兵家常事。
可孤担心的是,别把自家大将给折损了!”
许褚拍着胸脯保证:“先零那帮人还不至于伤到夏侯将军的根基,丞相您就放宽心吧。”
曹操微微摇头,冷哼一声:“夏侯渊那点心思,孤还能不清楚?他绝想不出擅自抬棺来压迫孤,背后必定有人指使。哼,莫非是贾诩?”
说罢,曹操心情逐渐放松下来,目光落在桌前一团竹片上,那正是高盛设计的保皇牌。
他嘴角微微上扬,把玩着保皇牌,自语道:
“高子成设计这保皇牌,如今全城风靡,人人都在传颂孤保护皇帝,倒是给孤的声誉增色不少啊。”
许褚在一旁建议道:“子成以甲等身份从太学毕业,本就是太子舍人。丞相您如此赏识他,不如给他寻个官职,好好培养培养。”
曹操并未回应许褚的话,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喃喃道:
“这几日在府里玩保皇牌,那些妻妾总是有意让着孤,孤当真有这么凶煞?”
突然,曹操眼中光芒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主意,兴奋地对许褚说:
“仲康,你我今日再便装出行。
就去南大街,痛痛快快玩一回保皇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