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七点半，樊国安的办公室还弥漫着一股隔夜的烟味儿，窗帘半拉着，晨光从缝隙里挤进来，在桌面上洒下一道道细长的光条。

　　他刚坐下，手里端着个讲究的茶杯，茶叶漂在水面上，热气腾腾还没散。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樊晓军就风风火火闯进来，衬衫袖子卷到胳膊肘，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这小子比Andy来得都早。

　　樊国安抬眼瞅了他一眼，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声音有点哑：“你咋这么早？有事儿？”

　　樊晓军没废话，拉过张椅子一屁股坐下，语气急得像点着了火：“叔，你得帮我个忙，跟成子健说说，把那首歌还是给薇薇唱！”

　　他身子前倾，手撑在膝盖上，眼里全是急切，像是憋了一宿没睡好。

　　樊国安愣了下，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眯着眼问：“你是说成子健这次准备冲榜的那首歌？没给于薇薇，给谁了？”

　　樊晓军咽了口唾沫，急忙道：“让二组的黄三妹唱了！”

　　樊国安“哦”了一声，把茶杯放下，靠回椅背，皱着眉道：“音乐的事儿，我不好老插手。咱爷们儿又不懂音乐，成子健选别人，肯定有人家的想法。”

　　樊晓军一听急了，立马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道：“叔，我刚听人说，昨天黄三妹又跟成子健起冲突了！这歌指定不会让她发行的，你再帮我说说！”

　　他昨晚接到刘文东的消息，说黄三妹又跟成子健吵了一架，具体啥事儿不清楚，但这机会不正好能推于薇薇一把？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脸上却满是恳求。

　　樊国安还没来得及张嘴，办公室外头走廊里突然传来Andy那甜得发腻的声音：“谢经理，您来这么早哦！”

　　嗓音脆生生的，像抹了蜜，隔着门都能听出她那股子殷勤劲儿。

　　紧接着，一道粗嗓门炸开来，带着满腔火气：“老樊呢？老樊呢？”

　　谢经理的声音跟打雷似的，脚步咚咚咚踩得地板直颤，像是要冲进来掀桌子。

　　樊国安一听这动静，眉头拧成疙瘩，手里的茶杯“咣”地放下，水溅了几滴出来。

　　他瞅了眼樊晓军，低声嘀咕：“这老谢，又他娘的发啥疯？”

　　樊国安的办公室门“砰”地被撞开，谢经理提着一盘录像带冲进来，满脸火气像是刚从锅炉房钻出来，额头青筋直跳。

　　他手里那盘录像带晃了晃，黑塑料壳上贴着张歪歪扭扭的手写标签。

　　脚踏进来，鞋底踩得地板“咚”地一响，冲着樊国安就吼开了：“老樊，昨晚我打你大哥大咋关机了？干啥关机？”

　　樊国安被这嗓门震得一哆嗦，手里的搪瓷杯差点没拿稳，忙搁桌上，挠了挠后脑勺，“没电了，你找我干啥？”

　　“找你干啥？”老谢“哼”了一声，鼻孔喷气，往前一杵，站到桌边，“昨天你们公司的图雅在京城台上节目，这事你知道不？”

　　他手一挥，录像带“啪”地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当响，语气跟审犯人似的，像要把樊国安一口吞了。

　　樊国安眨巴眨巴眼，脑子转了转，“知道啊，不就去唱了《爱江山更爱美人》嘛，怎么了？”

　　老谢一听，火气蹿得更高，嗓门儿拔尖：“她又唱了一首新的！这歌不比《爱江山更爱美人》差，爆了知道吗？”

　　他瞪着樊国安，手指戳着桌子，像要戳出个洞，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樊国安这回真懵了，他坐直身子，皱眉问：“爆了？”

　　他昨晚睡得早，根本没看电视。

　　老谢冷笑一声，又抓起录像带“哐”地扔桌上，砸得桌角一颤，咬牙道：“看看吧！我找人录下来了！”

　　他喘了口粗气，指着樊国安鼻子继续喷：“昨天刚让你盯着点，你就这样给我盯的？”

　　樊国安被喷得头晕，嘴角抽了抽，脑子乱成一团。

　　他赶紧朝Andy使了个眼色，眼珠子一瞪，示意她干活。

　　Andy站在门口，小碎步挪过来，拿起录像带，手指麻利地塞进录像机。

　　机器“咔嗒”一声吞了带子，屏幕闪了几下雪花。

　　这时候，门又被推开，周松原探头进来，一眼瞧见Andy，忙道：“就猜你在樊总这儿啦！Andy，快通知所有音乐人开会咧。《倚天剑和屠龙刀》剧组有个插曲急活，出价20万，全华夏内地唱片公司征集，礼拜天傍晚前交货，特急啦！”

　　他声音急促，手里攥着张纸。

　　樊国安一看周松原来了，摆手招呼：“周经理，来，一块儿看看！”

　　他指了指录像机，“老谢说图雅昨儿在京城台唱的新歌爆了，你也来听听，质量到底怎么样？”

　　周松原一机灵，快步过来，问：“是不是三组那天要录音室录的那首啦？”

　　樊国安回想：“估计是。”

　　“我当时看老郑拿着谱子的时候看了眼，就记得歌名蛮优秀，叫《恰似你的温柔》。”

　　周松原话音刚落，录像带开始播放，屏幕上字幕一闪：《恰似你的温柔》，词曲作者——宋羽。

　　屋里几人都盯着，周松原“哦”了一声：“果然是这首！”

　　前奏轻柔地淌出来，像春水漫过石缝，图雅开口就唱了一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周松原就愣在原地，像被钉住了，眼珠子定得死死的，连眨都不眨。

　　Andy、樊国安和樊晓军也傻了眼，屋里静得针落可闻，只剩图雅的嗓子，清透得像山泉，抓心挠肺，像根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Andy手里的笔“啪嗒”掉地上，滚了两圈她都没反应。

　　樊晓军站在那儿，嘴微微张着，像被点了穴，眼神直勾勾的。

　　老谢站在一边，边看边指着屏幕，火气蹭蹭往上窜，冲樊国安吼：“老樊，听见了吧？你懂啥叫好歌了吧？这歌就是！”

　　他手又狠狠一拍桌子，震得录像机“咯噔”一抖，茶杯里的水都晃出圈儿来，“我让你盯着点，你就这样盯的？两次了！这俩歌都是宋羽写的，都是图雅唱的！你咋当经理的？啊？”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樊国安脸上，嗓门儿在屋里回荡，震得窗户嗡嗡作响，“你麻利的，给我母带，我要母带！还有，图雅这次还得跟着去宣传！”

　　樊国安被喷得缩了缩脖子，嘴角抽了抽，想张嘴辩两句又咽回去，眼珠子转了转，低头盯着茶杯，手指不自觉抠着杯沿。

　　他转头看向周松原，声音有点干：“周经理，这歌到底……”

　　周松原还沉在歌里，喃喃道：“图雅唱的太完美了……写的……一点不比宝岛那边的大师差……这宋羽年纪轻轻怎么会……”

　　他眼神发直，像在自言自语。

　　老谢立马接话，嗓门儿还是硬邦邦的：“根本不用搞音乐的来评，我这大老粗一听就知道这绝对是好歌！”

　　他继续瞪着樊国安，眼里全是急火，像要把他烧穿。

　　樊国安心里还懵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嘀咕道：

　　这图雅唱得是真好！怎么这新来的生瓜蛋子这么猛，一首比一首强！

　　他皱着眉，手指停在杯沿上，眼神飘了飘，被这首新歌砸得找不着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