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十。

　　天渊朝各地军队开始陆续抵达雍州城。

　　其中豫州军两万，冀州军两万，兖州军三万，青州军四万，加上原本就有三万多的雍州军和四万多北军辅兵和重新收拢的残部。

　　天渊朝在雍州集结的军力，再一次逼近二十万。

　　而大军主将，也并非是钦差大臣苏磊，而是一个邱浩十分熟悉的人物。

　　已故上柱国之子，现任燕国公李云。

　　大战，再一次围绕着石阳城爆发。

　　只是这一次，规模要数以十倍计。

　　至阳军与北军主力，共计五万余人，在石阳城附近与天渊大军展开决战。

　　厮杀声，足足持续了十余日。

　　双方数以万计的尸体被遗落在这片战场上。

　　至阳国在石阳城附近修筑的营寨，也被逐步清除。

　　局势看起来，对至阳国愈发不利。

　　石阳城。

　　姜元作为旁听者，列席至阳军的高层会议。

　　当他听到至阳军损失已经逼近两万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里毕竟是天渊的主场，再这么打下去，至阳军很容易出问题。

　　正常情况，军队的战损在超过三成时，便已经可以视作失去再战之力。

　　虽然靠着朱博和邱浩的个人魅力，至阳军即使战损高达四层，也依然可以咆哮着冲向敌阵。

　　但是这些都是有代价的，一旦损失超过了某个阈值，军队很可能瞬间崩溃。

　　待会议结束，人群散去，姜元走到朱博身旁：

　　“伤亡怎么这么大？”

　　朱博淡淡道：

　　“那位燕国公李云，深得李越真传，严格来说，不比邱浩差太多。

　　并且这支天渊大军虽然杂牌了些，但胜在人多。

　　并且其中的冀州军和青州军也都曾参与过豫州平乱或者北疆战事，实力也不算太弱。

　　我这不到五万人，能打成这样，不错了。”

　　姜元眼中凶光一闪：

　　“要不要我把李云做掉。”

　　他如今已经亲手把自己彻底绑在了至阳的战车上，情绪也随着战事逐渐暴躁起来。

　　朱博失笑：

　　“算了，先天武者也会死的。

　　几千士兵，乱箭齐发，你又几条命也不够人家杀的。

　　更何况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皇帝不知道又从哪搬出来了两个先天强者，估计都在李云身边等着你呢。”

　　见姜元仍然忧心忡忡，他安慰道：

　　“放心，还有邱浩呢。”

　　姜元一怔，默默点了点头。

　　自从朱博大军抵达，邱浩便带着一支骑军不知所踪。

　　按邱浩的话说，真正的北军铁骑，没人知道他们在哪。

　　哪怕是友军也不行。

　　雍州城。

　　苏磊看着李云送回的战报，眼中笑意越发旺盛。

　　此战虽然是由李云指挥，但他才是名义上的主帅。

　　无论多大的功劳，至少也要有他一半。

　　身旁，雍州长史笑盈盈恭贺道：

　　“苏大人神机妙算，一来雍州，便立下赫赫战功，远非韦志高那等废材可比。

　　要我说，苏大人就是雍州的救星，再过几日，至阳军退去。

　　大人恢复相位，指日可待！”

　　“哈哈哈！

　　不好踩一捧一，韦大人也是劳苦功高嘛。”

　　但苏磊虽然嘴上谦虚，但面色可是神采飞扬，恨不得现在就再度换上朱红官服。

　　雍州长史微微躬身，陪着新领导一起大笑。

　　就在这时，两名军士匆匆走到门外，高声喊道：

　　“苏大人，有紧急军情。”

　　“嗯？

　　你看看。”

　　苏磊懒洋洋的说道。

　　最近几日，各种军情他看的多了。

　　至于天渊大军到底死了多少人，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至阳军死了多少人。

　　在来之前，天渊朝廷已经对至阳国做了全面的分析。

　　梁州之地本就人烟稀少，能养活十万大军，就已经是穷兵黩武了。

　　就算短期内北军那几万人所需粮饷军械可以靠战斗补充，但长此以往，至阳国军队必然会迅速崩溃。

　　只要这十几万人耗空，哪怕那个狗屁明王继续从梁州征兵，也已经不足为患。

　　那种军队，恐怕连天渊的府兵都不如。

　　雍州长史也知道他的心思，连忙拆开战报，准备给新上司再添一喜。

　　可当他看清信上内容，大股的冷汗如泉涌般流下。

　　“大大大大...大人！

　　不好啊！”

　　苏磊见状，心道不妙，猛然弹坐而起。

　　“怎么回事！”

　　不等长史说话，他劈手夺过信件。

　　只见最上面明晃晃四个大字，灵壁已失！

　　苏磊顿时面色煞白。

　　自从石阳城沦陷，韦志高便下令将粮草运往位于雍州城附近的灵璧县储存。

　　那里交通发达，联通附近四郡之地，又距离前线较远，大军可以对其进行有效保护。

　　苏磊对军事不甚通晓，还特意找李云看了看这座新的军屯。

　　李云对此也表示认同。

　　苏磊嘶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

　　灵璧县距离石阳前线，足有五百里。

　　十几万大军在前面层层保护，怎么会被人再次得手！”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雍州长史这个在雍州生活了一辈子的官僚也不行。

　　就连前线的李云在内，所有人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至阳军队是怎样悄无声息的突破数百里防线，再一次把利刃插进天渊军队心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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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璧县。

　　熊熊大火，吞噬了半座城市。

　　数万名城中百姓，目瞪口呆的看着刚刚在城中建好的军营，就这样被大火焚毁。

　　城外，一支黑甲骑兵，默默看着这一幕。

　　当先一人，一袭黑甲，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身旁，一名形容枯槁的老者，骑着匹老马笑道：

　　“邱将军，怎么样？

　　我领的这路，不错吧？”

　　邱浩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韦大人，你这手釜底抽薪，可真狠啊。”

　　那人正是被贬为郡守的韦志高，不知怎的竟出现在北军之中。

　　闻言他冷笑道：

　　“朝廷不给我活路，我也不是泥捏的。

　　这条路本就是山中小路，就算本地人也未必知晓。

　　前几年雍州军勘定舆图时，我更是暗中命人将这条路从舆图上抹去，本想着日后真有不测，可以用作逃亡之路。

　　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不用跑了。”

　　邱浩面无表情，心中却庆幸不已。

　　十天前，天渊大军压境，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都心情沉重时。

　　邱浩在城中见到了韦志高这个绝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人。

　　然后，韦志高以项上头颅担保，有一条山中小路无人知晓，可以绕过前方战线，直插灵璧县。

　　这种消息，听起来就非常儿戏。

　　毕竟山路难行，一旦出了问题，这支奇兵很容易全军覆没。

　　但为了胜利，为了兄弟，为了数万名忠于他的北军士兵。

　　邱浩决定亲自赌一把。

　　......

　　他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