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一年正月初七,明军到达平壤城四周,初八拂晓,李如松号兵传令全军攻城!
赵匣因为昨日做梦导致他休息不足,这两日又连续行军,这就使他晚上睡的格外沉,许是大战之前的感应,他竟然早醒了!
刚睡醒的他只觉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哨长睁眼见赵匣已经披挂整齐,眼睛瞪的溜圆,便叫醒了众人说道:
“衔草(戚家军号令,意为夜战口含草枝避免暴露)!摸上去后等号炮!”
帐内南兵面色如铁,互相望了一眼后便陆续起身向帐外走去,哨长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赵匣说道:
“觉得自己不行的就不要上阵,省的碍事!”
赵匣在戚家军这三天憋屈的不行,三天里他说的话不超过五句,剩下的时间要么行军赶路,要么在大帐里闭目养神。
听到哨长竟然说这种话也有些火气,加之刚醒火气有些冲,他只觉忍不住了便忿忿道:
“你放心!绝不会碍着你们什么事的!”
那哨长面无表情道:
“上面交代过,你不能死!要不是你醒的早,我们是不会带你去的!
到时候站后面些,省的我这班兄弟还要舍命救你!”
赵匣早就知道李如松下令关照他的事,他也只得强压心中怒火,随着南兵一同出了营帐。
赵匣紧握手中镗耙,随着人群行军至山脚下。
牡丹峰山势险峻且有多个山峰,若用鸳鸯阵攻山甚为不妥,于是吴便弃用狼筅并将一队拆分为两队,每队七人。
两名藤牌手打头,后面是两名镗杷手与长枪手隐于阵中,队长手持令旗指挥号令,赵匣这一队被拆分后便留在了后排。
戚家军们趁着夜色爬山,寒冬尚未褪去,他们口中喷吐着白气,多亏棉甲够厚实,否则这仗还真不好打。
赵匣只觉得先前开路的戚家军军纪极严明,全军衔草而行没有半点声响,就连呼吸声也极微弱,赵匣不知不觉间便忘记了心中怒气,跟着大军全心投入了战争当中。
百余先锋摸到了东面山腰处,此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寒冷的空气钻入了赵匣的鼻孔,他只觉得鼻腔似结冰一般传来了刺痛感,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掉队!
戚家军主力终于摸到了倭寇营地外,哨长拿起团红色大旗向空中挥舞了几下,后排火铳手便开始装起火药来。
大军已然结成了无数个三才阵,阵型前凸后凹,各队都拉开了一定距离,火铳手也结成三叠阵准备位于前队空隙处,再后面是几位炮手在操作虎蹲炮。
突然!号炮响起!
噔!噔!噔!
几声弗朗机炮响从后方传来!
山崖上惊起了一阵混着尘烟的雪花,有几颗炮弹打在了山崖上,掉落的土块中依稀可见几枚弹丸碎片。
营垒里的倭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它们根本没想到明军会爬山攻击牡丹峰。
甚至牡丹峰上的倭寇头领秀成三郎还在谋划着等战事一开,便冲到山脚下袭营!
炮声停顿了一会,又有几十声炮响传来!这次炮弹大多都轰击在倭寇营垒上,只有少部分炮弹落下了山崖。
营垒中的倭寇挨炮弹挨怕了,许多倭寇都惊呼着从营垒中蹦了出来,就在倭寇成群向山顶奔逃时,戚家军火铳手出动了!
戚家军火铳三叠阵立即施展三段击,一时间火铳之声连绵不绝!大多倭寇应声而倒,少部分运气好的倭寇逃向了山顶,待营垒中再无倭寇逃出时,几位哨长手中牙旗高举,向前挥动并大喊道:
“盾前!长枪进!镗钯补!”
赵匣握紧了手中镗钯学着旁边的镗钯手侧向一大步,跟着小队向前稳步推进而去!
此时营垒几乎变成了一座空营,只剩一些被火炮吓傻的倭寇还在零星抵抗,根本成不了气候。
戚家军小队稳步劫杀敌军基本没有伤亡,甚至于赵匣那一队根本就没遇活着的敌人,遇到的尽是些倭寇的尸体。
赵匣发现戚家军无人擅自脱离阵型追击溃军亦无人抢割人头,甚至队伍中连军正都没有,后队见到在地上躺着呻吟的倭寇都会立即戳上一枪,直到那些倭寇彻底没了生息……..
戚家军就好像杀戮机器一般,在这台机器中每个人都是一枚螺丝钉,螺丝一旦松动就会有人主动补位,大军毫无感情的推进,直到彻底占领此地。
赵匣意识到了戚家军的厉害之处,这支军队不以人头军功为导向进行战斗而是以完成战略目标为核心缓步推进,直到完全完成既定战略目标。
戚家军仅用一个时辰便完全占领了这片山峰,大军开始集结休整,后队改为前队准备继续拿下下一个山峰。
山峰之上,守山倭寇都知道了低坡失手的事情,此时倭寇军心大乱直到守山领头的倭寇拔刀砍死了几个畏战的足轻,他站在石台上喊道:
“哇嘎!不要慌!这里地形利于防守!他们上不来!只要坚持防守我们就是首功!都回去!拿好铁炮!好好守住!要是谁敢逃跑不要说小西殿,我就不会放过你们!”
此时天已大亮,不知是太阳的照射还是炮火的余热影响,空气终于不再那么生冷,此时全军开始攻城!
杨元大军还在运送大将军炮、灭虏炮到达炮位,这倒不是他军令不严,而是大将军炮过重,平壤四周地形崎岖,道路狭窄,又有风雪阻隔实在是运输不便。
可惜主攻方向并不适合部署火炮,李如柏命令大军举盾冲至城下后开始用攻城槌夯击城门!
张世爵带万余人佯攻七星门,可惜他带的大多是骑兵,攻城无甚章法所以战果寥寥,不过他还是如理如松交代的牵制住了大部分倭寇,也算是完成了战略目标。
祖大寿带着千余将士身穿朝鲜军服进军正阳门,倭寇见朝鲜人来攻城并没重视他们,直到祖大寿在城角脱下了朝军衣物露出了明军制式盔甲,倭寇果然大乱!立即开始调集人手守正阳门,这就给进攻含球门的骆尚志留出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