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虎到最后，越说越多。

　　以至于，吕通司都停住述说。

　　他的声音还不断传来，已经讲到他们带着队伍，去抓捕曹林的过程……

　　吕通司明白了，他是因为之前，府衙首责怪他所述的事情太小，所以暗自在抢这事的功绩。

　　职场霸凌啊。

　　但他现在，只想让贾虎尽量多说一些。

　　“最后，我和吕哥，不吕通司一起将修炼者曹林抓捕入狱，现在就收押在狱中，请大人定夺！”

　　不知道“府衙首”又说了什么。

　　贾虎变得激动起来，最后言罢，躬身拱手后退至自己位置。

　　吕通司学着样，也拱手，再次退回。

　　看着连同小武在内的其他白役，对自己露出惋惜，又隐怒的神情。

　　小武凑近，压低声音道：“这些正式衙役，就是喜欢欺负人！”

　　“亏得贾虎素日里与通司大人交好，竟然也如此行事！”

　　“明明今日成功抓捕曹林，都是通司大人，带着我们白役冲到最前面！”

　　“死的也是我们的兄弟。”

　　“最后，倒让他们拿来邀功！！”

　　另一位白役小李，同样愤怒道：“就是！甚至连通司大人的功劳，他们都敢抢！”

　　他们一同看去贾虎，见他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因为这抢功的行为感到羞愧。

　　而吕通司只在意小李手里的托盘。

　　甚至眼睛有些直了：“这是……”

　　他伸手，抓起托盘里的一枚古币，和刻刀。

　　辨别后，这正是从店铺后屋里搜寻出来的其他罪证。

　　“为什么这两样东西会在你手中？”

　　“原本，我还想着拿着这些物什，能帮助通司大人在衙首前面露露面呢……”

　　白役小李遗憾解释道。

　　“不，你已经帮到我了。”吕通司低喃，将这两样东西收起。

　　贾虎最后到底心虚。

　　偷眼正好看见吕通司将两件证物，都放入自己怀中。

　　不由皱眉。

　　这自然是不允许的事情，但已经定案，加之刚才抢了吕通司的功绩。

　　现在不好说什么。

　　只是……不知为什么，在贾虎的脑中，一直盘旋着吕通司手中两物的模样。

　　外面，一阵清爽风吹来。

　　吕通司这边还在想如何离开牢罗城。

　　情况变了。

　　五十来个衙役，开始聚集上去，好像这位“府衙首”有了新的指示。

　　让他们上前来领命。

　　小武，小李两人对着吕通司招手，示意他们白役最好也过去听一听。

　　“现在在说什么？”吕通司故意走在最后面，

　　小声问着。

　　这样，他可以以在人群最后面，以听不清为理由。

　　“好像又要我们出城执行任务，不知道是什么，就先看着吧……”小武压低声音，小声回答道。

　　这一瞬。

　　吕通司突然轰然开明，是了！这才是逃出去，结束循环的唯一方法！

　　对于府衙首来说。

　　他们衙役的唯一作用，就是执行他的命令，这才是被允许的行为！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吕通司突然想到，原主死前最后一刻，就是跟一群白役，离开牢罗城，去执行任务。

　　这才这么多人死在外面，只有他最后“活”着回来。

　　一定要接下这任务，即便再危险！

　　吕通司正想开口，主动揽下。

　　他注意到前面一排的贾虎，突然面朝错方向，不断转头，好像看到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

　　口中还在喃喃道：“怎么回事……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吕通司一愣。

　　这贾虎……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因为某种契机，贾虎和自己，以及林悦一样……

　　“醒”了？

　　但太不是时候！

　　吕通司连忙对其竖起一根手指，暗示他噤声。

　　这自然很冒险。

　　然而，贾虎并没有看见，依旧不断大喊：“你们是什么人！聚集在我身边，到底干什么啊！”

　　他仿佛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无比惊恐，慌乱。

　　伸手推攘其他人，试图离开。

　　吕通司悄然将手放下，冷眼看着，因为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见衙役们开始逐渐浮现熟悉的陌生阴冷……

　　紧接着，贾虎身躯莫名剧烈抽搐着，他的鼻孔在流血，而其本人似乎意识到，手在脸上胡乱摸着。

　　发出恐慌声音。

　　“啊啊……啊啊啊！！”

　　但这并不是他惊恐，以及大声呻吟的原因。

　　吕通司看见，从贾虎眼眶里渗出的粘液……

　　这些不是血。

　　而是一团团粉灰色的东西裹着他的眼球，顺着脸颊流下来。

　　就好像他脑子里的东西，急着要从脑袋里跑出来似的……

　　最终不再挣扎，倒下去。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

　　这一声尖叫不是吕通司发出的。

　　而是身边的白役小李。

　　“死了......真的死了......”

　　小李也吓傻了，呆愣地盯着地上尸体，眼神涣散，仿佛丢掉灵魂。

　　吕通司悄然退出他身边范围。

　　又是有一个“醒”的？

　　而小武嘴巴半张着，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眼神越来越惊恐，一只手猛地捂住他的嘴。

　　紧紧地将他带到最后面。

　　他转过头，发现是吕通司在让闭嘴，身体的挣扎越来越强烈。

　　而吕通司还在盯着前面的审案台看。

　　对方的挣扎即便再强烈，普通人的力道，又如何跟修炼者比？

　　“听着，你还想活命的话……”

　　“就别动！”

　　小武听到这话，逐渐渐停止挣扎。

　　他看着吕通司，眼神里有着不解和迷惘，但逐渐冷静。

　　吕通司瞥他一眼，放下手。

　　若是对方这样了，都不明白的话，也不配活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小武颤声问道。

　　吕通司根本不看他。

　　而他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虽不明白怎么回事。

　　觉得这个时候只有跟吕通司一样，保持漠视，才有活命的机会。

　　果然。

　　小李的眼眶洞里也渗出粉灰色的粘液，身体挣扎倒地，“啊……啊啊……”

　　从肉眼上看，他们骨头碎了，身体像压瘪一样。

　　吕通司心中只能给这两人期盼着。

　　但愿，他们不是真正死了，而是跟自己一样，以清醒姿态进入某次的循环里。

　　但看见眼前这一幕。

　　又隐隐觉得，多半是不可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