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贫道决定给他讲解道经，希冀其能改邪归正。”

　　“至少能做到修身自持。”

　　陆瑜掏出怀里的《九序心法》，诚恳道。

　　“呐，你们看，师兄原来是这个意思。”

　　陆瑾挺起胸膛。

　　姚二爷等人面色古怪。

　　“怎么，你等还不相信吗？”

　　陆瑾有些生气。

　　“信，信，信。”

　　姚二爷等人敷衍道。

　　夏文君的贝齿咬着红润的嘴唇，盯着陆瑜，一字一句道：

　　“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不然，我宁死不从！”

　　陆瑜颔首：“家师左若童，可替我保证。”

　　夏文君沉默半晌，这才点头：

　　“若是能得左掌门一诺，小女子愿意信你一回。”

　　周围的人见其搬出大盈仙人，也不再多言，各自烧火做饭，吃完后陆瑜便领着夏文君往左手边偏殿走去。

　　篝火里，大家围坐成一圈，气氛有些沉默，眼神都不住向灯火闪烁的偏殿处觑。

　　“娘，虽然那李慕玄搬出大盈仙人，但人心难测，不得不防。”

　　“夏姐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是她遭受，遭受……”

　　“我们要保护她！”

　　端木瑛神情认真，悄声对母亲说。

　　端木斐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还是天生媚体，对男性有着绝大吸引力。

　　讲一晚上的道经？也就骗骗陆瑾那样不谙男女之事，对“李慕玄”又百般推崇的孩子。

　　她心里多了几分对“李慕玄”的厌恶。

　　道貌岸然。

　　时间就这样在沉默中逝去。

　　不知过了多久。

　　许是看出气氛不对劲，陆瑾正色道：

　　“几位不必担忧，我师兄光风霁月，心中只有大道，不会行那蝇营狗苟之事。”

　　“陆小哥说的是。”

　　姚二爷连忙附和。

　　三一门可是江南一带最有影响力的玄门，若能攀附成功，日后他们姚家前途无量。

　　陆瑾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不……不要！”

　　房屋里传来女子娇媚的抗拒声。

　　在场之人脸色猛得一变，端木瑛腾得站起来。

　　“不对，这肯定是那妖女怠惰，不愿记诵道经原文，师兄这才略施惩罚。”

　　陆瑾赶忙站起来解释道。

　　端木斐皱眉：“坐下，小瑛。”

　　心里却更发忧愁。

　　端木瑛不情不愿地坐下。

　　“不行，真的不行了道长。”

　　女子哀婉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山谷。

　　端木瑛肩膀上还搭着端木斐刚刚拉她坐下的手，此时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妖女狡猾，心猿意马之下不愿聆听我玄门至理，一定是这样的。”

　　陆瑾的声音越说越弱。

　　“还是坐下吧，我们相信李高功。”

　　姚二爷苦涩一笑，劝解道。

　　端木瑛捏着拳头，徐徐坐下。

　　“呃……啊！”

　　女子发出痛苦的嚎叫，在夜晚里众人听得分明。

　　陆瑾率先跳起来：

　　“师兄到底在做什么！”

　　端木瑛站起来，环视一圈，见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再说话。

　　当即向那偏殿走去，咬牙切齿道：

　　“什么道貌岸然的伪道士，这般无耻。”

　　众人都跟在她身后。

　　殿内灯火通明，将二人的剪影映照在纸窗上。

　　只见一个身影不断向后退去，而另一个身影身形高大，随之前压，饱含压迫感。

　　“我倒要看看……”

　　端木瑛冷笑，轰地拉开大门。

　　陆瑜疑惑向门口看去：

　　“你们也要来听？早说啊。”

　　端木瑛沉默。

　　眼前二人衣冠整齐，坐于榻上。

　　端木瑛满脸不情不愿向后退去，陆瑜正俯身去捡书，书的扉页赫然写着《九序心法》。

　　“正好你们也来了，且听我考校。”

　　陆瑜满意点头，随后面色一肃，寒声问道：

　　“林子曰：'汝之心，无有乎所谓色声香味触法者'，何生再问，请传下详细法门，林兆恩祖师是怎么说的？”

　　夏文君神色恍惚，抱着头痛哭道：

　　“是，是……”

　　“汝唯守此心法，存存而不失焉，则所谓色，色……。”

　　“怎么还没背会，我都给你讲多少遍了。”

　　夏文君跑到众人面前，拉住端木瑛的手，神色痛苦，黛眉蹙到一起：

　　“救我，我真的要坏了！”

　　“别让我再背了，我退出全性还不行吗？”

　　端木瑛默默地将夏文君攀过来的手推掉。

　　“加油，夏姐姐，这也是你的机缘。”

　　他们默契地将房门掩上。

　　“是我们错怪李道长了。”

　　端木斐喟叹。

　　陆瑾洋洋得意。

　　“我刚才说的没错吧，我师兄怎么会做出禽兽之举。”

　　端木斐神色古怪。

　　气血方刚的少年，居然真的只是讲一晚上道经？

　　端木瑛神色纠结，咬着食指，突然道：

　　“我还是不信，夏姐姐这般美貌，我身为女子都忍不住动心。”

　　“他李慕玄就不动心？”

　　“我就在窗楹下坐一整晚！”

　　众人挠头，也不再多言。

　　万一陆瑜是演的呢？

　　而房间内，夏文君神色灰败，贴着柴门，一点点滑落在地。

　　“快过来继续背！”

　　陆瑜皱眉。

　　夏禾本性不坏，也是他比较喜欢的女角色。

　　爱屋及乌之下，他也有心帮助夏文君。

　　夏文君委屈地擤了一下鼻涕：

　　“慢慢来背，我是可以的。”

　　“但你太快了，我刚背完，你立马就要我继续背，这怎么背得来？”

　　陆瑜叹息：“也罢，先休息吧。”

　　夏文君脸上一下便有了光彩。

　　“十分钟后继续。”

　　夏文君的脸一下胯下来，哼哼道：

　　“我不管，我要先睡觉了！”

　　她跑到床上，也不顾身旁就有才认识半天的陌生少年，哼哼唧唧道：

　　“行，你是正人君子。”

　　“那我睡觉了！你总不能碰我。”

　　“你不碰我，就没法强迫我读书。”

　　说完故意发出呼噜声，开始呼呼大睡。

　　陆瑜默默来到她身后坐定，开始朗声背诵起来。

　　“何生初来受业，既语之心法矣，乃复问曰：‘何谓寂灭？’林子曰：‘无此色声香味触法而寂者，寂灭也。’再易岁复来见，乃以其能灭此色声香味触法，而自以为寂矣，以告林子……”

　　背出一个一日千里，背出一个虎虎生风，背出一个恍如隔世。

　　全性妖女痛苦地捂住耳朵：

　　“我背，我背还不行吗？”

　　第二天早晨，陆瑜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

　　端木瑛揉着眼睛，从窗脚下起身，打着哈欠。

　　“早。”

　　“早哈啊……”

　　陆瑜猛地发问：

　　“林子曰：‘夫禅岂可得而言哉？然必至于无禅可禅。’”

　　端木瑛下意识立正，答道：

　　“而后方可言禅。”

　　陆瑜满意地负手离去，像一个老学究：

　　“你比夏文君强。”

　　端木瑛撇嘴。

　　初晨的阳光洒落，照见得万象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