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河北二十四道,全都降贼了吗?”玄宗坐在塌上,不可置信的神情。刚刚过完七十大寿四方朝拜的他,脸色失去了神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是开元盛世的缔造者,他是一代明君,他关心百姓疾苦,一个月之内,河北怎么会都投降反贼啊?玄宗怎么也想不通。
跪在他前面的人,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现仍只有常山太守平原太守严真卿仍在抵抗,求援书已达朝廷。”地上的人顿首启奏。
玄宗闻言,深受触动:“严真卿忠烈,朕之前听信小人之言,误会他们了。”说完满面羞愧,想起之前将他贬出了朝廷,心有不忍,但也没有什么表示。
“陛下,北庭都护、伊西节度使封常清封大人到了宫外,请求谒见陛下。”这时,一个太监进来禀报。
封常清,三十岁前默默无闻,三十岁以后突然发迹。在天宝十三载,他被任命为代理北庭都护、伊西节度使,他在边疆镇守。这时的成名还有一位伟大诗人的功劳,那就是著名的出塞诗人岑参,岑参第一次出塞失利,这次报国心更强烈,在这时候,他写了《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等诗作,成为边塞诗的经典之作。而这些诗作都是歌颂封常清的,于是封常清声名大噪。这次安禄山叛乱,玄宗就想起了他,召他入朝。
“快宣。”玄宗听闻他来,恢复了些神采。
“拜见陛下。”封常清进了殿,下跪请安。
“爱卿请起。”玄宗微微抬手,双目紧紧地望着他,就像看救命稻草。
封常清两腿发麻,惶恐异常,肩上担子陡然加重,他好不适应。他知道玄宗对他盼望着什么,他初步了解过敌情,觉得敌人声势浩大,这仗很不好打。可是此时朝中不但无兵可派,更无良将可遣,形势对朝廷极为不利。
可是,为了安慰玄宗,也为了报存一丝侥幸,封常清高声道:“安禄山领凶徒十万,侵犯中原,太平斯久,人们不知道战事而已,所以才一时被安禄山可乘。然事有逆顺,势有奇变,臣请走马赴东京,开府库,募骁勇,挑马箠渡河,计日可取逆胡之首悬于阙下。”
“好。”玄宗拊掌而喜,封常清的话大大振奋人心。于是立即任命封常清为范阳、平卢节度使,赶赴洛阳,开府库,招募新兵,准备迎击安军。
封常清的话虽然有些夸大成分,但至少对唐朝廷稳定了人心,从而使唐朝廷能够有条不紊的调兵遣将。然而,玄宗又出了一个昏招,派遣太监边令城为监军,向来武将与太监不和,玄宗想监视封常清,却对军队的指挥大大影响了。
却说萧衡自从有了主意,立即找来了谭二牛,跟他商量将父母移去南方。二牛不解,萧衡告诉他,安禄山已经在北方造反了,不久就要杀到长安,把父母移到南方才安全。二牛震惊之后,对萧衡的话深信不疑,于是立即和萧衡着手,让二老和三郎他们去南方。老人们都是上了年纪的,哪里再肯搬迁,但是萧衡和二牛连哄带骗,说是南方暖和,送他们去过冬,以后再接他们回来,他们才勉强同意了。
“三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父母。”谭二牛吩咐道。
三郎又长了一岁,读了一年的书,脸色的轮廓更清晰了,更加懂事,重重的点头。
“阿衡,你不随我们去吗?”萧母殷切的再次问。
“阿母,王命在身,我不能陪你们了,等我办完事,一定去接你们。”萧衡强然笑道,心里发酸。二老,这一世,谢谢你们给的温情,如果我回不来,你们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伯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衡的。”这时,冉轻雨上来,轻声的道。她今天一身女装,梳丫鬟,格外动人。
萧母拉着冉轻雨的手,越看越喜欢:“我们家穷,可怜姑娘你了。”说着,边抹眼泪。这情形,是要把她当成儿媳妇了。
冉轻雨腮边红了红,却没有拒绝,没有说话。
“吱吱。”车轮吱吱作响。
大雁南飞。
车南追。
长安,广平王府。
“子冀,北方凶险,你……”广平王不可置信萧衡的提议,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参谋去北方送死呢。
“殿下,属下还是那句话,北方之乱,不要掉以轻心。殿下做不了太平的接班人,只能做战后重令大唐兴盛的明君。”萧衡跪拜,神色恳切,句句真诚。
广平王神情震动,就像受到电击一般,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萧衡的话,如同一磅重磅炸弹,在他心头炸开。北方的叛乱,真的如此严重么?现在还有皇爷爷在朝,皇爷爷之后还有父王,要轮到自己来重建大唐么?
“子冀,事情真的怎么严重么?”广平王喃喃问道。
萧衡一字一顿道:“请殿下早做决断。”
安静,死一般的沉静。
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屏风上好像起了些汽水,冰凉。桌椅也显得十分孤单。就连壁上的笔锋,都是那么的尖锐逼人。
“本王明白了。”良久,广本王叹了口气,他还不到三十,可是他的眉宇,王气凸显。
“本王派姬队长随你调遣,你去北方,一定要为我大唐救下几个忠良。”广本王下了决心,招来了姬瑞。
“你一定要保证子冀的安全。”广平王又对姬瑞道。
“诺。”姬瑞翁声回答。
就这样,广平王抽调他几乎所有侍卫,共计一百余人,随萧衡与姬瑞去北方。在北方打出他的名声,打出他的威风。年少的广平王,已经看了出了,皇爷爷的时代要结束了,他父亲的时代要开启,他李俶,也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子冀,一路珍重。”郊外,广平王披着大风衣,亲自相送。随从端来了酒杯,亲自斟满。
郊外,冬风阵阵。许多树木的树叶早已落光,只有残存的几片,随风摇曳。
高脚酒杯,虽然不深,可是广平王却斟得很慢。那丝丝酒线,几乎凝聚在空中。
萧衡在前,姬队长和冉轻雨屹立身后。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百余卫士,威风凛凛。寒风中,刮面生痛,连鼻子都是红彤彤的,可是,甚至没有谁颤抖一下。
“多谢殿下。”萧衡恭敬的接过酒,嘴唇蠕动了下,心底感激。
之后,广平王一挥手,来了几个抬酒大汉,纷纷给出行的将士发碗倒酒。很快,醇香四溢,美酒飘香。
“子冀,请满饮此杯。”广平王缓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殿下。”萧衡也举起酒杯饮尽。
“殿下。”将士们高声呼喊,一饮而尽。
“啪。”不知是谁,将酒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啪啪啪……”随着,都是酒碗碎裂的声音。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