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除了痛,仿佛已经没有别的知觉了。也正因为痛,让萧筱知道,自己还活着。双手被缚在身后横搁在马背上,快速狂奔的马匹,上下起伏的颠簸,让她感觉,全身骨骼都被颠的散了架,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了。
现在不过傍晚时分,天却阴沉沉的,风也开始呼呼地刮了起来,俨然在酝酿着一场大雨。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战马嘶鸣声,队伍慢慢停了下来。原本已经被颠的头昏脑胀,一直犯着恶心的萧筱,被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直接从马上拎起,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尽管地上长满了一尺多高的草,却也还是将她摔的七荤八素,不由痛苦地呻吟起来。于此同时,更多和她一样的女子,被人从马上扔了下来,个个衣衫褴褛,满脸惊恐,相互拥挤在一起,大声哭喊着。
除了百余名胡骑兵负责看守这些妇女,其余胡人开始安营扎寨。他们将营帐按圆形排列布了两层,将妇女们围在中间。里层的营帐门口朝里,方便看守这些妇女,外层的营帐门口朝外,防止敌人偷袭。
当然,现在已经快要进入他们的领地,敌袭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了。开始还能听到妇女们的哭喊声,在被领头的一个羌胡一声暴喝之后,骚动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只是偶尔还能听到一些轻微的抽泣声。
萧筱和众多妇女挤坐在地上,现在虽然只是初秋,但早晚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加上此时大雨将至,阵阵急风刮过,更是让人感觉凉意透骨。更何况,这些妇女们,基本都是衣衫褴褛,挤在一起,反倒能暖和一些。
萧筱四下扫了一眼,周边都是平坦开阔的草原平地,有点像现代的内蒙古大草原。此时的天色异常阴沉,黑云滚滚,风也越刮越急,大雨随时都可能倾盆而下。
“一、二、三、茄子。”拍完毕业照,萧筱和闺蜜一起回到宿舍,脱下毕业典礼服,换上了一身纯白色连衣裙。正准备出宿舍门,闺蜜却凑上前来,笑嘻嘻地说道:“小小,今晚大家约好一起去米亚,你也来吧!”“蓉蓉,你知道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的,你们去吧!祝你们玩儿的开心!”萧筱笑着回绝了闺蜜的邀约。
闺蜜不死心道:“别呀小小,平时你不去也就算了,今晚可是我们的毕业庆典,以后大家各奔东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说不定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呢!”说完,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萧筱。
沉默了一下,萧筱轻声道:“我考虑考虑吧!”闺蜜闻言,忙道:“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其他人,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一溜烟儿就跑出了寝室。“喂,等一下,我还没答应呢!”萧筱急忙叫道。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闺蜜在出门口的一瞬间,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异样。
“轰隆隆……”一声沉闷的雷声,将萧筱的思绪拉了回来,一滴豆大的雨点滴落在头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羌胡头领大声呼喝着什么,萧筱听不懂,应该是催促其手下,加快扎营的进度。
已经近两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加上长途地奔波,萧筱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不说,腹中更是饥肠辘辘,便忍不住仰头张开嘴巴,努力接住落下的雨滴,好让干涩的喉咙舒服一些。
这时,一道闪电如长蛇般划过天际,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雷鸣,雨点开始变大。紧接着,就如同豆子洒落般倾盆而下,瞬间将外面的人淋了个透彻。羌兵很快搭好了帐篷,纷纷躲进去避雨。
由于已经进入自己的领地,胡人便只在里侧帐篷门口,各留下两名守卫负责看管这些掳来的妇女,外层帐篷则没有安排守卫。尽管彼此互不相识,但此刻,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却是紧紧围靠在一起,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们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获取一丝丝的暖意。
雨越下越大,大的让人几乎争不开眼睛,刺骨的寒意让萧筱反倒清醒了不少。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还没等她弄清楚当下的情况,就和数以万计的妇女,一起被野蛮的胡人掳掠至此。
回想起这两天的遭遇,萧筱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这里绝对不是她之前所生活的地方,确切的说,应该不是她之前所生活的年代。
仅仅两天,在经历了迷茫,恐惧,无助和绝望之后,她认命了。不是她没想过逃跑,而是根本没有丝毫的可能。在这广阔的平原上,她一个弱女子,想从几千名胡骑兵的眼皮底下逃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帐篷内却是灯火通明,还不时传出阵阵笑声。身上残存的破烂衣服,早就被雨水淋透,彻骨的寒意让萧筱忍不住牙齿都在打颤。
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正蜷缩着身子挤在她左侧肩膀,因为寒冷而不停地瑟瑟发抖,口中还不时传出阵阵轻微的抽泣声。萧筱将身子往她那边靠了靠,低声问道:“小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把我们掳来的是什么人啊?”
小姑娘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问这种问题,微微愣了一下,勉强止住哭泣,小声抽泣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些都是胡人,他们一定是要把我们带到他们的部落去,娘亲说过,胡人都很野蛮,还会吃人肉,我们会不会……”说到这,小姑娘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萧筱还想再继续问些什么,这时,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帐篷的帘布,被人猛地掀开。随即,一个满脸虬胡的羌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其左手拿着一块肉干,右手拎着一个酒袋子,一边往嘴里猛灌酒,一边在妇女群里扫视着。
很快,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身上。只见那妇人半低着头,双手同样被反绑在身后,已经全然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将其玲珑的身段完美展现出来。
此时,妇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那羌人盯上。饥寒交迫的她,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正盯着身前已经汪起的一滩雨水发呆。望着妇人那诱人的身段,虬胡羌人的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一种原始的欲望。
大手猛然一挥,已经空了的酒袋子脱手而出,正好砸在那妇人身上。妇人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慌忙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虬胡羌人,那充满欲望的双眼。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妇人正要低头躲避其目光,却见那羌人竟对着自己勾了勾手。妇人不由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同时不停向后挪动着身子。那羌人见状,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怒声喝道:“给老子过来。”
虽然不是标准的汉话,但众人也都听得清楚。那妇人满脸惊恐,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却是不敢向前迈出一步。那羌人显然是不耐烦了,也不管外面下着大雨,竟直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一把将其拉至身前,满是酒气的大嘴,更是直接吻向了妇人那因恐惧而吓得苍白的俏脸。面对羌人此番举动,妇人立时被吓得失声尖叫起来,慌忙侧脸躲避,同时身子拼命扭动着,想要挣脱羌人那铁钳般的大手。
奈何她双手被缚,力气又太小,怎么可能挣脱得了。情急之下,妇人不由一脚踩在了羌人那裸露的脚趾上,羌人立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手上猛地一用力,便将那妇人甩翻在地,同时抽出腰间挂着的短刀,身子顺势下蹲,将刀刃狠狠地刺入了妇人的胸口。
妇人一声惨叫,张口欲言,却是喷出一口鲜血。满是惊恐的眼中露出一丝不甘,随即却又闪过一抹欣慰,最后竟似是解脱了一般,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眼睛闭上的同时,身子也缓缓软了下去。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了,其余的妇女们,都被吓得失声尖叫起来。更有甚者,受不得刺激,竟直接起身就往外跑。然而,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支支利箭洞穿了身子,直接扑倒在雨地里,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虬胡羌人从那妇人胸口拔出短刀,竟还用舌头舔了一下上面残留的血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缓缓站起身来。又在妇女群里扫了一眼后,指着一个二十来岁的俏丽少女道:“你,过来!”
有了前车之鉴,那少女心中虽然万分恐惧,却也不敢违抗命令,慌忙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羌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一把将少女搂入怀里,张开大嘴,肆意地吻在了她的芳唇之上。
羌人口中淡淡的血腥味,让少女不由地感到一阵恶心。纵然内心万般抗拒,身体却是半点也不敢闪避,只能忍着呕意,任由那羌人强吻着自己的芳唇。两行清泪,自眼角处无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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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筱在庆幸自己没有被霸凌的同时,偷偷四下打量了一番。那些惨遭凌辱的女子,有的将头深埋在膝盖处,勉强遮住胸前乍现的春光,不时耸动着肩膀轻声抽泣;有的则是颓然倚坐在地上,面若死灰,空洞的眼神中没有半点生机,恍若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不知是因为连续两天的长途奔袭,众人都有些疲累,还是觉得这些妇女们已经被吓破了胆,不敢再有逃跑的念头。总之,今夜的羌胡,似乎放松了警惕。除了帐篷内已是鼾声一片,门口负责守卫的羌兵倚靠在门柱上,也有些昏昏欲睡。
雨一直在下,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面。四周一片漆黑,除了不时划破长空的一道道闪电,会将天地照的霎亮一片,瞬时便又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由于雨势太大,空气中水雾迷漫,能见度不超过十米。萧筱最多只能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三个帐篷内映出的灯光,这让原本已经认命的她,重新燃起了一丝逃跑的希望。
午夜过后,不止羌兵睡熟了,就是暴露在大雨中的妇女们,在经历了两天非人的折磨后,饥寒交迫,又累又乏。虽凉意彻骨,却也是瑟瑟发抖地挤坐一团,在半梦半醒间游离。
萧筱虽然也是困乏至极,但却强忍着困意,眼神不时地在她前面三座帐篷前偷瞄。再三确认,看守的六名羌兵,也都已经睡着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不料,由于长时间坐在地上,加上雨水的浸泡,身子受了凉,左小腿突然抽筋,不由地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剧烈的疼痛,让萧筱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随即又立刻闭上嘴巴,贝齿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剧痛,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身子因剧烈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额头瞬间爆出的冷汗,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一起流了下来。过了半晌,痛感才逐渐消去,萧筱这才松开牙关,下唇却已被她咬出了一道血印。
轻轻活动了一下左腿,虽然还有些不适,却也不影响走路了,萧筱终于小心翼翼地迈出了第一步。脚上的鞋子,早就在她被掳途中挣扎的时候,不知遗落在了什么地方。
冰凉的雨水已经没过了脚面,即使走路再轻,也会发出声响。不过,此时却被哗哗的雨声给掩盖住了。仅仅七八米的距离,萧筱却用了近两分钟的时间。当她走到两个帐篷中间时,帐篷内,羌人的鼾声清晰传入耳中,萧筱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要再走出二十米,借着夜色和大雨的掩护,哪怕她撒开腿跑起来,也不用担心被发觉了。想到这儿,萧筱忍不住一阵心跳加快,但脚下却是更为小心谨慎,慢慢地一步步向前挪动着。
此刻,萧筱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度日如年。仅仅二十来米的距离,她却感觉仿佛用了半个世纪。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淹没在黑暗中的帐篷,只能隐隐看到一丝模糊的灯光。
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萧筱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此时的她,根本分不清方向,但也顾不上这些了,她现在只想尽快逃出羌人的营地,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娇弱的身躯,此刻却似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未知的黑暗中狂奔而去。
然而,萧筱不知道的是,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发现她了。毕竟,想要逃跑的,可并不止她一个人,只不过,其他人都没有勇气迈出这第一步。眼睁睁看着萧筱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之前距离萧筱最近的几个妇女,也终于按耐不住了。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们决定也赌一把。如果成功逃离,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不幸被发现,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有了萧筱这个已经成功逃离的榜样,几名妇女终于鼓足勇气,再三确认守卫的羌兵已经睡熟,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一点点向外挪动。
尽管全程提心吊胆,但终归是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几名妇女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的喜悦之意一览无余。此时的她们,距离最近的羌人营帐也有三五十米。如此距离,就算是羌人醒了,也不可能看到她们,基本已经算是安全了。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或许这就是命。外侧帐篷里,一个羌兵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准备起夜,刚掀开帘帐。突然,一道闪电如利剑般划破长空,霎时将天地映得一片明亮,不远处几个妇女的身影,也瞬间暴露出来。
那羌兵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便大声喊叫起来。一石激起千层浪,营地里瞬间一片哗然,羌人的怒喝,妇女们的尖叫,战马的嘶鸣,一时间响彻天际。
刚刚还在庆幸逃离魔爪的几名妇女,在听到身后的动静后,立时吓得脸色苍白。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横竖都是死,几个妇女一咬牙,立刻分散开来,各自朝着一个方向,开始头也不回的拼命往前跑。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羌人一时还真看不到她们的身影。
一个羌人头领赤着膀子,拎着一把长刀走出帐篷。在了解了情况之后,满脸怒容地挥起长刀,将其中一个负责守卫地羌兵砍翻在地。连上衣都没穿,招呼了几十名羌兵,便纵马朝着几个妇女逃跑的方向追去。
纵然借着夜色逃出了一段距离,但那几名妇女,最终还是分别被几十名羌兵先后追上,死于乱刀之下。那羌人头领怒气未消,让其他羌兵分头再去追,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而他自己也纵马疾驰,去的方向,正是萧筱之前逃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