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阳周度过难眠之夜的魏巍已经回到了当初遇到王离的地方,随后被早已等候多时的亲卫领着来到了王离所停驻的地方。
令魏巍有些诧异的是,他竟然在王离身旁见到了县长司马逪。司马逪忧虑阳周之事,一夜未眠,再加上有伤在身,神态显得很是疲惫。这让魏巍心生愧意,都怪自己胆小,否则县长也不至于这般落魄。
司马逪自然注意到了魏巍的神情,贼子势大,也怪不得魏巍生怯,换做自己也不见得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司马逪目光一转,投向王离,提醒魏巍到,现在可是王离在上位,可容不得他还像往常那般同自己随意。
魏巍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恭敬地立在下面等候王离的问询。
“魏厩驺,阳周如今如何了?”
“禀将军,阳周如今尽落贼手。”说这话的时候,魏巍注意到了司马逪微微皱起的眉头,心中叹过无声一息后,低着头,有些苦涩地补充道,“县尉阇成、县丞苏舍等县吏尽数从贼。”
什么?!
司马逪脸皮都在抽动,他是真没想到苏舍、阇成二人会从贼。司马逪忍不住插嘴问道:“这二人为何从贼?”
王离眸中闪过一丝不满,自方才进门起,这两人的小动作就不断,现在县长更是打断了自己的质询。好在心有玲珑的魏巍马上注意到了王离的微表情,面对县长的质问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朝王离看了看。
方才县长提醒了他,现在他也须还于县长。
司马逪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朝王离表示道歉,“是逪一时激动,越俎代庖了,望将军海涵。”
“欸~县长言重了,你我分属两方,互不辖制,怎能算作僭越?况且这阳周诸事,离不甚了解,县长问之又何妨?”王离脸上浮起公式化的浅笑回应道,“不过,这县尉、县丞二人有甚之处,能让魏厩驺特指说出?”
说这话时,王离的目光根本没有朝向座下的魏巍,反而一直盯着司马逪。
司马逪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县尉阇成、县丞苏舍二人不光由郡守赵寿亲自任命,还是其门下弟子,常与郡守往来。故而逪深感意外,这二人怎会从贼。逪以为其中必有蹊跷。”
“哦,是吗?”
王离转向魏巍问道。
“确实如此。”魏巍迟疑了片刻,还是将申由对他说的一番话如实告知了王离,然后还小心地附上了自己的看法,“私以为此事之争非兵戈之争,实乃庙堂之争。”
王离其实从一开始就对此有所怀疑,毕竟贼人的兵力布置情况以及根据探马所获的信息,这根本不像是在准备打仗的模样,更像是一种蓄力或者说蓄势。现在魏巍证实了这一点,王离也不觉得有多意外,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贼人竟然把郡守赵寿牵扯了进来,这就让王离不由得深思赵寿的立场。
“魏厩驺,你把怎么遇到申狱掾,申狱掾怎么跟你说的,再细细说一遍。”虽然王离对赵寿并不感冒,可这可能关乎公子,不得不让他谨慎对待,“不急,你慢慢想,慢慢说。”
魏巍阖眼思索了一会儿,他确实并无遗漏,想来将军是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于是他换了一种叙事途径,不再着重于他与申由之间的对话,反而着重讲述申由当时的神态和动作,以及自己的心境变化。
说完之后,魏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好似从一开始就被申由牵着鼻子走,而且整件事都透着莫名的感觉。
上座的王离作为局外人听得更加分明,申狱掾还真担得起贼首之称,设计用谋真是信手拈来。王离转头望了望司马逪,开口问道:“不知县长如何看?”
“逪以为申狱掾所行颇为蹊跷,好似有意掩盖什么?”
嗯。
王离微微颔首,他也有这种感觉,旋即又问魏巍,“之后,你可有与县尉、县丞二人交谈?”
这......
魏巍慌觉自己的失误,稍稍低头,不敢直视王离投来的目光,“小人没有。”
不过王离并没苛责,他也知道当时的魏巍陷入了申由的话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当作了提线木偶。
“县长觉得这二人为何从贼啊?可有其苦衷?”
无奈之下的王离只好重新转向司马逪。
“逪只知苏舍、阇成二人历来敬重郡守,而且唯命是从,其他一概不知。”
郡守......
说起这个,王离恍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赵寿的独子赵铭南下拜师王绾。于是连忙问道:“郡守之子赵铭可曾到过阳周县?”
问完之后王离才转过神来,这查验入城之事既没有文书记录,在场二人又不是负责这块儿的,怎会对此有印象。
“不知将军可否透露一二,这赵公子南下所为何事?”
“哦,无妨,小事矣。郡守替赵公子求得了公子的举荐信,欲拜王绾为师。”
“这么说来,郡守之嫌微乎其微,恐怕贼人就是以赵公子为挟,迫使县尉、县丞二人从之。”司马逪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若不是亲近之人,公子怎会如此优待之,“可逪着实不知此事,不如传报,向公子求证一二?”
自肤施南下,可走西线途径阳周县,也可走东线途径圜阳县。司马逪认为贼人的本事还没有大到可以掌控一切的地步,否则他们也不会行此下策对垒公子。
王离深以为然,不过此事也急不得,随后问起了正事。
“魏厩驺,不知我大军进驻阳周后,他可有什么表示?”
“他希望将军能进驻曾关押县长的坡谷。”
王离闻言目光微微凝实,他昨夜的确派了斥候去探察那处地方,其地势不说绝佳,但也比目前自己所停驻的地方好上不少。可即便现在已经清楚贼人动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王离仍觉得风险极大,不能顺了贼人心意。
“哼!”
王离的冷哼就表明了他的态度,此事是行不通的。
“劳烦魏厩驺再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