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凉州城南面二十里外便是军营,武山已经答应了陈悠然会带着他去军营看看,军营距离渭水极近,只是驻扎在渭水上游北岸。而此次囚队的目的地在渭水中上游,且在渭水南岸。
这当初也是陈悠然的想法,在渭水源头处直接兴修水库并不合适,要给一些缓冲的地步,后续的选址或计算问题都是工部操作,陈悠然再没有插过手,很多东西他也不懂,过于高调只不过会徒增麻烦。
罗霜降要带着庄盼晴去城外找工程总部,陈悠然没跟着去,他要负责拖住陆承贤,也根本不用拖,自打进了这楼里,陆承贤的眼睛早就被迷晕了。
詹江的产业手笔都很大,都城的临溪楼和锦绣居就足够看得出高度了,而凉州跟都城的风格又完全不同,都城花哨但贵气,凉州处处明艳,楼里的姑娘也跟都城的风格不一样。
这儿的姑娘肤色整体偏暗,脸色看起来都很冷,不太像轻易被降服的模样。都城就不一样了,都城姑娘水灵,说话温声细语,皮肤软嫩。
这地方确实要比长安城干燥,陆承贤甚至流了鼻血。楼里管事的嬷嬷一直记得小主子的吩咐要照顾好这位陆公子,真真是差人看着,寸步不离。
打了个哈欠,回了屋子准备睡一会儿。武山他们有的要忙,渭水工程浩荡,若是要做,说不定要做上好几年,甚至有可能派军营里的士兵去帮忙。
国之大业自是马虎不得,能将黎世修跟宣得林同时派来就足以的看得出皇上对这件事有多看重。
武山和段聪轻轻推开门进了陈悠然屋子的时候,少年已经裹着被子坐起来了,他不知道坐了多久,武山愣了一下,急忙出声问道:“是不是冻醒了,也不喊人加床被子。”
“不冷。”陈悠然将被子推开,穿一身里衣就要下地站好。
“一会儿我们出发去营里,出去找地方吃早饭,你先躺下让段聪给你把个脉。”武山伸手吩咐着,又熟稔地坐在床边,像是多年的习惯一样。
最近几日陈悠然跟武山亲近了不少,除了武山巡队,除此之外二人吃饭呆在一起,打野味武山也带着少年,一边寻猎物还一边给少年讲些实战经验,不过陈悠然下意识有些排斥,好在武山也没有带着少年再去某片庄稼地里。
那只被武山杀死的幼年野猪,陈悠然再没见过,也不问。
陈悠然本来都要俯身穿鞋了,听了话又躺回去,双目无神瞧着上方发呆。
这清水里沾了墨,无论再加多少清水,或者等着沉淀,也没办法恢复原样了。段聪手指捏着少年的手腕,视线却一直盯着少年的眼睛。
“段将军,陈将军急报!”
陈悠然吓了一跳,瞧着一身布衣的信差一脸火急火燎地坐在他屋子的窗口上,武山动作很快,起身去拿信:“什么事这么急。”
“陈将军说是密信,昨日夜里送来的,属下每到一处驿馆就换一匹修整好的新马,这才赶到。若是冲撞了贵人,多有得罪…”那布衣瞧着床上素净的少年,语气稍显慌乱。
“无事,自己人。”武山拍了拍那信差的肩膀,指了指旁边的茶桌让人自便,看了看手里的信正要拆,偏头想了想走到段聪身旁:“你拆,将军点名说信是给你的。”
段聪瞪一眼武山,从人手里接过信从容打开,看过之后眉头便深深皱了起来,瞧了一眼林西,咬牙握拳将手里的信纸攥了半页。
陈悠然察觉到段聪的目光,心里没底,慌忙起身去问:“何事?陈府的事?陶夫人可好?”
信被段聪拍到武山胸口,见少年神色迫切,段聪再是忍不住悔意,左手呈掌狠狠拍在旁边的墙上。
“是陈府吗?陈府如何?”陈悠然一看这架势觉得不得了,起身一脚踩着鞋子就要凑近武山,不过武山看起来很轻松,不给少年压力,浅笑着扶人坐下:“公务,陈府一切安好,放心吧啊!”
“公务?”陈悠然反问,看武山的神色,又看段聪,问:“公务?”
“公务。”段聪点点头,神色凄苦,这是这几天以来,林西第一次愿意直视他。而且这孩子满脑子都是陈府,可他们都做了什么…
武山担心陈悠然因为刚刚的信件胡思乱想,便搭着少年的肩膀在清晨的街道乱窜,凉州牛肉和葡萄都极富盛名,武山一边说一边给他介绍:“待有时间我便带你去真正的凉州城,这片地方其实地属临洮府,驻军扎营在这儿可防备北侧和西侧的敌袭,可随时支援。而真正的凉州城花样更多,还有许多外藩的人,若是大批驻军在那儿反倒不利于经济发展。当然这些我也是听丰将军说的。”
陈悠然点头瞧着这城中:“那为什么这儿也叫凉州?”
“凉州是个统称,这以前叫西凉。”武山自豪说道。
武山看起来善谈了许多,絮絮叨叨跟陈悠然说不少事情,很多都是凉州本土的事情,反而没有说起有关战事。
骑马不到半个时辰陈悠然便瞧见了驻扎的营地,这里还未到戈壁,所以看起来还有些绿植,不过也只是少数。好在这处不缺水,只要不缺水,便有万般可能。武山带着少年到了一处高地,指着近处的营地:“这儿是一个驻扎时间挺久的地方了,而且这是凉州地区人数最多,战力最强,马匹最壮的营地。还有另一处。”
陈悠然顺着武山的手指看过去,稍远的位置还有几个零零星星的营帐,不过那零星的几个营帐虽然不多,营帐周围却有不少木架、草垛之类的东西,看样子像是一个巨大的训练场。
“那里是更精锐的人住的地方,以前丰文彦就住在那儿,他有非常高的威信,队里的人都服他。”武山眼睛里泛着光,瞧着远处满眼都是期冀。
陈悠然没见过这种期冀,只能用依旧没什么灵气的眼睛看向远处,隐隐能瞧见有人带队正绕着那小营地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