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重回汉唐之蟒雀吞龙

第359章 羊羔跪乳

  城名范夫人。

  惹人起遐思。

  且不管他,或许只是个音译,“范夫人”在胡语中另有它意。

  居老者所讲,城池所在的地方,西通西域,北抵朔漠,南达汉境,本是交通要冲,加之水草丰茂,夏秋之际,胡人多至此游牧,有那不怕艰险的商旅,也至此做些马匹、铁器、香料贸易。后来东西二胡分治,又成了征战之地,你来我往,王旗变换。此地原本无城,当今东胡大单于深谋远虑,于此筑城,一则布控四方,占尽先机,二则向商旅征税,富足国用。

  范夫人城?

  张恕终究满腹狐疑,胡人的城池,怎么取这么个怪名?范夫人听起来像个汉人,这范夫人是谁?终于忍不住动问。

  老者一指大殿中神像:就是她!

  张恕一惊,这太离奇!

  老者此言愈发令人好奇,这“范夫人”究竟有何德能,让胡人非但奉若神明,连城池也以之为名!老者的话让张恕和婷儿都听得出神。

  老者停顿半晌,又讲起了故事。

  这事儿要从当今东胡大单于呼斯猲说起。

  呼斯猲自幼丧母,新任阏氏正得老单于宠幸,接连生下两个儿子,更是有恃无恐,恨不得把呼斯猲扔去喂狼。

  老单于并不糊涂,毕竟是自己亲生骨肉,怎肯害他性命!便从掳掠的汉人中,找了位正在哺乳的妇人,权做呼斯猲的乳母。表面上不闻不问,暗地里派人照应,那阏氏看呼斯猲被送与汉人奴隶,成了最卑贱之人,也就不再在意。

  汉人乳母心地十分善良,东胡于她有国仇家恨,但看着呼斯猲这可怜的娃儿,还是心生爱怜,悉心照料,视如己出。

  呼斯猲懂事之后,十分聪颖,汉人乳母便教他汉话,给他讲汉人的故事,讲盘古开天辟地,女娲彩石补天,讲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呼斯猲双手托着下巴,说娘您讲的故事真好听,和草原的故事完全不同!

  汉人乳母一笑,又给他讲汉人疆域之广,骑一匹马一年也走不过来,讲田园牧歌,夫唱妇随,耕读传家,讲汉家威仪,文治武功,诸子百家,诗书礼乐,兵法谋略……

  呼斯猲瞪着童稚的大眼睛问道:娘,汉人那么厉害,您怎么被掳到这里,他们为什么不保护你?

  一句话触动伤心事,汉人乳母扑簌簌落下泪来。呼斯猲慌了:娘,我说错话了吗?我不问了!汉人乳母抚摸着他的头,叹了口气: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懂。

  呼斯猲渐渐长大,身材像老单于一样雄壮,目光像雄鹰一样锐利,性子像白狼一样坚韧,胸怀像天空一样宽广,锋芒像利刃一样张扬,草原上的明日之鹰都成了他的朋友,包括哪些大小王爷的儿子,比如木谷里、曷尔沐都心甘情愿跟着他厮混。呼斯猲的雄心像北海一样深沉,仿佛他已是草原的主宰,却不知致命凶险正悄悄向他袭来。

  汉人乳母把他叫到膝前,又给他讲起了故事,讲月盈则缺,人满则仄,讲卧薪尝胆,漂母饭信……呼斯猲按汉人的礼仪,给乳母叩了个头,说:娘,我懂了。又问:娘,汉人都像娘一样有智慧吗?乳母一笑:傻孩子……

  呼斯猲小心戒备,躲过了数次暗杀,有一天他干脆不辞而别,带着几个玩伴,换上汉人衣衫,跨马南下,偷入汉境,四下游历。老单于听了阏氏说的坏话,终究有些生气,却到处也找不见他,便招来乳母喝问,乳母笑道:大单于无须担心,血永远浓于水,您的儿子永远是您的儿子,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老单于闷哼一声,也就不再追问。呼斯猲终于回来了,也许是天意,就在老单于咽气的前一天回来了。人虽然瘦了些,筋骨却更加强悍,像是刀剑经过了锤炼,目光虽然柔和了些,眼界却更加宽阔,像是鹏鸟往返南冥,性子依然直爽,却机谋深远,像猎手诡计多端……

  他那两个异母弟弟,不得不悲哀地发现,在呼斯猲面前,他们仿佛雏雀直面金雕,不但全无胜算,而且性命不保!那些见风使舵的王爷们,跟阏氏许诺的尽忠诺言,像马屁一样臭不可闻!呼斯猲毫无悬念地继任大单于,值得欣慰的是,两个异母弟保全了性命,只是发配到北海牧羊,同去的还有两个美丽的姑娘。

  汉人乳母却忧思成病,终至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呼斯猲落下泪来,哽咽道:娘,我走遍中原很多地方,并不是每个汉人都像您一样博闻多识,智慧超群!您到底是什么人?乳母苦笑道:娘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区别,为娘的父亲因事获罪,只不过是被贬谪的边民……

  呼斯猲甚至不知道乳母真名,只知道她是范夫人!有心把她葬回汉境,却难以做到,大单于调集十万大军,从西胡手中夺回了这块四通八达、水草丰茂的宝地,把乳母安葬于此,这里离她故乡更近,或许能稍稍安慰她思乡的灵魂!并下令大军就地筑城,名之曰:范夫人城,城中建庙,以范夫人为神,永享供奉……

  羊羔跪乳,不忘娘恩!

  张恕和婷儿听得出神,以前听人说胡人茹毛饮血,全无礼仪,唯利是图,几类禽兽,想不到这位呼斯猲大单于也是个重情义的男儿!

  “小子有一言鲁莽,万望老丈恕罪……老丈却是何人?”,张恕终于道出深藏心底的疑问,唯恐触动老者心事,惹他伤心!

  如此一条大汉,在故乡哪里不能混一口饭吃,如今却流落异域,潦倒于范夫人庙中,必有难言的故事,或许和范夫人一样,身不由己,被胡人掳掠至此……

  老者咬了咬牙,腮边咬肌鼓起又松弛,半晌默然。不过看他眉宇刚毅,并无多少悲戚,或许早已流干了泪,揉碎了心,往事不堪回首,毕竟已是往事……

  张恕一揖到地,诚心致歉:“小子鲁莽了!”

  老者摆摆手,依然一言不发。张恕又想起一事,十分紧要,问老者可曾见过如此如此一位大汉,往来胡地私贩军马……他是问胡四海的下落,心中并不报多大希望,不过是有病乱投医罢了。

  老者忽然双目睁得滚圆,默默注视张恕良久,一言不发。张恕被看得浑身发毛,这,适才所问之事有什么不对么……

  算了,我还是不问此事吧,再问他些胡境地理、人烟分布诸事也就罢了。老者却忽而言道:“倒是见过此人几面。”

  张恕将信将疑,哪有如此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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