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傍晚,当五个泥人划着小船到达红河城的码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乱糟糟的一片场景,那些人都是把东西往船上搬的,不像是正常的货物运转。
肯尼士只好找了个不方便停船的角落跳上岸,看着一个熟人从身边走过,随手抓了过来。
“嗨,船长,干嘛。”被肯尼士抓着的人本来正指挥着搬东西,被妨碍了一下,有点不好脸色的样子。
“唯达宁,你这是在干嘛,大家又在干嘛。”在肯尼士问话的同时,盾山哥达在船上向岸上的血斧艾弗利传递那包重重的货物。
“你,不是从泽镇回来的?”唯达宁上下扫视着肯尼士,“活命回来,算是不错了。”
“我们是从泽镇,不对,我们刚从宝石沼泽里面出来。“肯尼士点点头,“是啊,有命回来算是不错了。”
“那你们看到炎魔了没?那么高一只家伙,据说比五年前还要高。”唯达宁用手比划着说。
“看到了。”肯尼士再次点头,“你们到底在干嘛?”
“在沼泽里看到了还能活着回来?还会问我们在干嘛?”唯达宁一副鄙视的表情,刚好有个船员远远喊了一声,就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嘿船长老大,不管他,我们快去交任务。”六指最后一个跳上岸,“可别晚了那家伙也跑了,我们问谁要钱去。我还等着拿钱回去娶希贝尔呢”
“你还好意思说回去娶妻子,六指你差点都被砸成小指头了。”背着袋子的血斧艾弗利不放过奚落同伴的机会。
“呵呵,小斧头,人家的斧头不也比你的大吗?”六指愤愤不平地反击。
“哦还有谁的斧头比血斧的还大?”突然有个扛着长柄斧头的大汉从一艘船上钻出来高声问道。
“哦,是长斧艾瑞啊。”血斧伸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长斧艾瑞走下了船,他身后的船篷里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好几个人,一个腰间别着长剑,一个身后背着大盾牌,一个跟六指一样瘦小,还有一个跟基诺一样手里抓着弩弓的。这就是冒险小队的基本配置。
“怎么样,血斧,泽镇那边现在什么情况?”长斧艾瑞问道,“你们逃出来挺不容易的吧”
背着袋子的血斧没法去抓头,只能歪着脑袋反问了一句:“什么什么情况?泽镇能有什么情况。”
这时候船蓬里才走出来最后一个人,一身素色长袍,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杖,另一个手把头上的兜帽一摘,露出柔顺的长发与姣好的面容。她有点生气地说:“艾瑞,他们几个应该不是刚从泽镇出来的,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落脚,再问下别人。”
码头上其他人也都同时停顿了一下,自从五年前宝石沼泽没落以来,红河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魔法师了,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魔法师,而且还是女法师,让人震惊不已。
“好的,法师大人。”长斧艾瑞把头一缩,不再理睬面前这五个泥人,转身就走,其余四个队友纷纷跟上。
女法师扫视眼前这五个泥人,四个泥人都沉默不语,眼神中带有一丝警惕,只有那个又带有短弩又带有长剑的小伙子跟她对视了一下。她从他的眼光里面看到了好奇与热情,或许这个年龄的女法师还没有沾染上那些年长魔法师那种贵族般的傲慢,就回应了一个微笑。然后沿着五个手下驱散人群开辟出来的道路走进了红河城。
“算了,我们走吧,去交货。”肯尼士趁着人群还未完全合拢,带着大家走进红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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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肯尼士,你们实在是太及时了。”
在旅馆的外面,一个华丽服饰却胡乱穿搭的大腹便便商人,一手拿着一瓶从袋子里掏出来的油墨,另一只手想拍一下肯尼士以示嘉奖,但是看着他身上的泥巴,却又下不去手。
“要是你们再晚点来,虽然说还有人收货,但是却没有钱给你了,我也不准备在这里呆着了。”他最后只好把手摸到了自己的大肚子上,脸上却做出了夸张的惊恐表情说道,“天知道那个炎魔会不会直接跑到红河城来。”
他说完把油墨递给仆人,并指挥仆人把油墨摆到一个空箱子里去。
“加西亚,那个炎魔,到底怎么回事?”肯尼士弹了弹身上的泥土,被问到的加西亚嫌弃地后退了两步,才回答说道:
“那个炎魔啊,又从它的火山里跑出来了,这次不知道发什么疯,直接把泽镇给炸了。那么大个火球,不对,是很大很大,是很多个。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把我吓得呀,赶紧爬起来,你看看我的衣服,就是前天晚上随手拿过来穿的,一直都来不及换。我急呀,我要把我的钱,我的货物,全部转移走,要不然,要是炎魔跑到红河城这里,怕是我以后连这样的衣服都穿不上了。”
“那,泽镇里的人都怎么样了?”肯尼士睁大了双眼。
“能怎么样,太惨了,不少人直接被烧成了灰烬,也有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五年前还有好几个法师大人在宝石沼泽冒险,现在一个都没有,所以,我猜想那个炎魔就敢这么猖狂了吧。”
“其实有法师在也没什么用的吧,那个什么大法师他自己都说过他打不过炎魔。”肯尼士叹气说道。
“是传奇法师,海特怀德。”基诺补充道,“他当初说的是在火山里面打不过炎魔,要是炎魔跑出来还是可以收拾掉的。”
肯尼士点了点头,算是表示知道了,但是又继续摇了摇头,说:“看来,这宝石沼泽,要改名叫炎魔沼泽了。”
“管它是宝石还是炎魔,我反正以后不会再来了,嘿,加西亚老爷,你看你能把钱结算一下么,我也好回去洗个澡。”六指已经等不住了。
胖肚子商人加西亚点了点头,摸了摸身上,又耸了耸肩,说:“不好意思哈,肯尼士,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装船上准备运走的呢,现在一起去取吧。”
“先生,这瓶油墨打开过了。”正在装箱子的仆人突然举起一瓶油墨说道。
胖肚子商人加西亚接过油墨,细细地查看着盖子的边缘。
“它的确被打开过了。”肯尼士毫不掩饰地说道。
“是蜥蜴人干的。”六指班杰明紧接着说道,“但是没被用多少。”
“嘶~你们知道这油墨多贵么。”加西亚摸着大肚子的手都停了下来。
“这~要扣你们的钱。”加西亚摸了摸下巴。
“嘿,这墨水都没被用掉多少,看都看不出来被用过。”六指叫了起来,声音大得连旁边的基诺都歪头避开。
血斧艾弗利生气得叉起了腰,双手就隐隐要去抓挂在腰间的斧头,盾山哥达也紧紧握起了拳头。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都把话语权留给他们的队长,而不是像六指那样争吵。
“我也知道你们很辛苦,我也知道这一点点油墨看不出来,但是如果货物的确不是完好无损了,我很难拿去菲特海港那里给他们交货啊,这可是辛格公爵点名要的东西。”胖肚子商人加西亚的手从下巴摸到了脸上,把自己的五官揉出一副心痛的表情。
“辛格公爵么,可是据我所知,这种油墨就是辛格公爵的工厂生产的,而且还是传奇法师,也就是刚才我们这位伙伴说的传奇法师海特怀德提供的配方。你现在说是辛格公爵要的油墨,公爵大人怎么居然玩起了左手卖右手买的游戏了。”
“呃,这是辛格公爵点名要,要卖出去的东西。被打开过了,不是原装的,肯定不好卖了。”加西亚的手已经僵持在脸上,但还是厚着脸皮说出那样的话。
“我要娶的希贝尔已经不是雏女了,但我还不是要花一样多的钱,被不被打开,还不是一样用。”六指班杰明又叫了起来,“你看我有六个手指,还不是跟五个手指的人做一样的事,多一点和少一点有什么……”
肯尼士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自己说道:“加西亚,公爵作坊制造出来的油墨本来就没有密封的,只不过是你们在运输途中怕打翻了漏出来,才自己加上了密封蜡而已。而且,油墨的重量都是有轻微误差的,你先称一下重量,看还是不是在误差值以内。”
“嘶~肯尼士,你以前是一个商人吗?”加西亚吸了一口气说道,“行吧,跟我走吧,给你拿钱,再吵下去,炎魔都要打过来了,算我亏给你了。”
加西亚说完把手上的油墨还给仆人,看着他盖上箱子搬上马车,然后示意大家一起走出去。
“肯尼士,你以前是商人吗?”加西亚边走边继续问道,“又或者是油墨作坊里面待过吗?”
“我曾经是一名船长,直到我的船被别人偷走了。”肯尼士淡淡地回答。
“哦,你外号叫船长,好吧。”加西亚耸耸肩。
——
返回码头的路上依旧乱糟糟一片,大家走路的速度比马车的速度都还要快。加西亚和肯尼士一起上船去了,留下了几人站在码头旁等着。
六指班杰明一想到可以拿钱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就差跳起泥巴舞了。
“可惜啊~,六指,以后没人和你吵架了。”盾山哥达拉着腔调说。
“不,盾山,你放心,在结婚第二天,六指就会和他的希贝尔吵架的。”血斧笑嘻嘻起来。
这次六指却没有搭话,自顾自地扭着小身躯。
“艾弗利,我能问下,有多少钱么?”基诺挠了挠头,看着血斧问,“好像我这几天都忘记问了。”
血斧心想,这果然是个不差钱的人,哪像自己,虽然没有和六指那样表现出来,但是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然后,他伸出了手,摊开巴掌说:“我们每个人可以分到五十枚金币。”
“嘿,你是欺负基诺么,明明我们每个人有六十金币。”六指叫了起来,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摊开他的六个手指,“是六十,基诺虽然第一次跟我们合作,但是也是一起平分三百金币的。”
“呃,总金币是三百没错,但是,基诺,不好意思哈,我一开始没跟你说价钱。但是我们之前就说好了,要分一份给我们之前的队友,他叫小眼睛。”血斧说话的同时用他的大巴掌把六指的小巴掌给压了下去。
“对啊,六指,你忘了小眼睛了么,要不是他替你挡了一箭,你还能去娶你的希贝尔?”盾山也凑上来说道,“倒是血斧你,哈,没有跟基诺说好么,那你要把自己的十个金币分给基诺了,谁叫你……”
“不不,五十个金币已经很多了,我一开始以为只有几个金币呢。五十个金币啊,很多了,我父亲当年做士兵,打仗五年才能挣到的钱啊。”基诺突然感慨了一句。
“噢,天哪,我一直想着是六十金币。”六指班抱着头,两眼无神地哭嚎起来,“事实上只有五十,五十,我还差十个金币才能去娶希贝尔。”
“嘿,基诺,不好意思哈,在宝石镇的酒馆那里,我一看到你这么厉害,高兴过头了,忘记跟你说清楚了。”血斧讪讪地笑道。
“没事的没事的。”基诺摆摆手。
“话说回来,当五年的士兵才能拿五十个金币么。”血斧问道,“都是要打打杀杀的,感觉比我们少很多啊。”
基诺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时候他也问过他的父亲这个问题,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那时候无知的他以为,当一个士兵跟比街头卖东西还要辛苦,得到的钱还更少,直到父亲去世以后,直到自己成了一个魔法学徒,接触到不一样的世界以后,才知道原来有一种叫做贵族的人,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就可以吸光千千万万个像他父亲一样的忠诚士兵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