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随时能走,能把这个帮我解开吗?”祁云哗啦啦晃了晃手铐。他表现的很乐观,既然碰上了这种非自然力,首当其选当然是先乖乖屈服为好,免得吃更大的苦头。
小何觉得不能解,解开他如果扑上来打自己,对不划算。会咬人的狗不叫。
“那不行,还还没盘问完呢,你快出去,别影响我们审问。”
“你局长都说了无罪,你难道比你局长官还大吗!”施兴国严声厉问。
小何涨红了脸,无可奈何的把祁云手铐解开,心中将施兴国与祁云都记仇在心里。
施兴国上前想查看祁云有无受委屈之类的。
然后他又梗着脖子说道:“既然是我抓来的人,就应该我送回去!你别碰,省的你们又说我打人。”
施兴国皱了皱眉。
何知亮说着,把手压在立直身子的祁云肩膀上,然后向外走去。
此时已经正午,
太阳大到提醒人们要开始吃饭了。
原本空旷无人的草边路径上,也零零散散站了很多身穿制服的男男女女。
何知亮就那么,如押送祁云来时一样,双目左右逢源,身板挺直。双手牢牢抓住他的肩膀。
“阿尚,吃饭去啊。”他一手招摇着,原本皱着眉头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一个男人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是啊。”
“哟,阿和,今天吃照烧鸡腿饭啊!给我留点啊。”
“小白,想不到你才是深藏不露啊,那天让哥哥验验货啊。”
“验你妈去吧!”一个齐耳短发眼神凌厉的女人毫不客气向他竖中指。
“知亮,你什么人啊?”有人冲祁云忽然问道。
“嗨,小混混一个,这么大就不上学了,又是一个有爹生没爹管的孩子。你说说,什么时候生孩子要考试,咱们的工作可就简单多了啊!”何知亮感叹十足。
其他正式警员笑了笑,没接话。咱们?他们上了十几年学,又考上本科,再锻炼好身体,才好不容易当上警察。而何知亮,一个小学辍学,就在附近妄作胡为的人,称别人小混混....
他们实在难以苟同,但也不曾否认。
何知亮并没有含沙射影的辱骂祁云,他是在正大光明的,羞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祁云一声不吭,腰也没有刻意挺起,以一种舒服的方式懒散着,脖颈抬到很直的地步。
他现在的模样,让人不难猜出他的内心,宁受千般辱,不还一句口。
施兴国站了出来,他没有何知亮尖朗的声音,只是憋着气,说道:“你再侮辱祁小友的话,我们法院见!”
“你再侮辱我的话!我们法院见!!”何知亮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哈哈大笑,“大伙听见没啊!这个书呆子,要告我?在警察局告警察!”
“你是警察吗?”施兴国难得暗讽:“你姐夫管的地方,可没有名正言顺的何知亮!”
这句话激坏了何知亮,他气地蹦了两下指着施兴国:“你懂什么啊你!我在这工作几个月了,一个月工资五百块。我不是这里的警察,你是啊!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他指向一个端着盒饭走出食堂的年轻男人。
“他叫王仲翔!”这仿佛是最有价值的证据,何知亮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
被指到的人,挖一大口饭,匆匆离开他指的地方。
施兴国冷笑一阵,刚要继续将他反驳到哑口无言,却被祁云打断。
“施叔,人家在这里拿着工资上着班,当然是这里的警察了,少说两句吧。”最后一句祁云说的很小声,没让何知亮听到。
在大庭广众面前,吵的不可开交,也是施兴国不愿意丢的颜面,他又冷哼一声,甩手先走。
何知亮见施兴国甩手而逃,笑的非常高兴,手不再像老鹰的爪子一样扣住祁云的肩头,拍着他肩膀,“你小子虽然有爹妈生没爹妈养,但还是很懂事啊!”
祁云瞪眼如铜铃,但他知道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沉声道:“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那怎么行!咱俩不打不相识,你既然懂事,以后有事就来找哥,哥在这一片,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何知亮拍着胸脯说道。他身量不高,要踮着脚尖才能拍到祁云肩膀。
周围的人见何知亮笑的狼狈为奸,厌着眉头,打量祁云,错开老远走开。
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在警察局门口停着,车牌号异常凶猛,春A22222,是牛百强的车。
何知亮熟练打开车门,坐上去,招呼着:“小子,快上来吧,免得让你觉得哥不会办事!”
久默无声,他向后左右齐看,“卧槽,那小子人呢?消失了?”
......
祁云与施兴国走在回去的路上,警察局离学校很远,离博物馆也很远。这附近并没有出租三轮车,他们需要走着回去。
“这件事,我的责任很大,请允许我向你道歉。”
施兴国不知道说什么,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来说,遭受如此重大的冤枉,却还没洗刷怨气.....
他心与脑联想过去,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祁云摇摇头,没说话。
今天的他格外的静寂,天很蓝,他看天。草摇摆,他看草。
总之一切不到声音的,他都在看。
他感受不到羞辱感吗?
两世为人就比平常人更能忍吗?
不见得。
耻辱的外衣是静寂。
他深感愤怒,又被动,
白手起家,哪怕是有上一世的经验与信息亮,可短短一个月,就像将警察局局长踩在脚下,未免太过说大话了。
世人以痛吻我,我愿报之以歌......
世人以痛吻我,我愿报之以歌......
世人以痛吻......
我可以忍耐着,揭发,上报。以五牛图的贡献来获取话语权,让领导人来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亦可以等到将来,把一个游戏工作室做到如王朝公会大小,然后在未来采访企业家的电视里,装模作样的说出他的名字,和满不在乎的状诉他平白无故抓取未成年禁入监狱的罪行。
可是.....
夜尚未深,却四周死静。
.....
天黑的很快,祁云与施兴国在博物馆分别。他见祁云如此,一声不吭,只有沉默。看着祁云的背影,他伸出手,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知道祁云状态不对,很低落。
一个孩子,受尽委屈,却又保持冷静顾全大局。
他真不知道该欣慰好,还是该心疼。
“此子之才,不下与我。”从小学习诗经楚辞,二十二岁燕京大学毕业,国外留学三年,乡下历练三年,在三十岁坐稳市级地位的施兴国,在心中暗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