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飞燕大声惊呼起来,王朝停止了诵读,哆哆嗦嗦地把纸翻了过去。简直无法置信……
然而千真万确正是沈富亲笔写下的潦草大字。
“就是那半张期票,一点儿没错!”
展飞燕喊道,“就像你脸上的鼻子那样实实在在!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竟从当中撕下。这儿只有一半,但沈富的签名就在这半张上!”
“怪事,”包勉自言自语,
“念下去吧。信中还讲些什么?”
王朝乘着再把纸翻过来的当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重新念下去:
你该不至于蠢得拿此信去报告官府,因为失窃的王羲之作品在你手中,你如去报官,就必须供出前因后果,受人尊敬的马兆元先生却收受了窃自杭州博物馆的价值整整十万两银子的艺术品。
别自取其辱吧!我将向你领取恰如其分的酬金,马兆元先生,比如说,你很快就会收到特别的指示,用某种办法交割第一笔酬金。你要是打算对抗,那就太糟了,因为我定能使官府获悉你窝藏贼赃。
信没有具名。
“这人是个爱嚼舌头的贱骨头,是吧?”
包勉自言自语。
“唔,我的眼中不揉沙子。”王朝摇摇头说道。
“不管写信人是谁,这是个冷酷的人。抓住马兆元拥有赃物这样一个把柄,就来敲他竹杠!”
王朝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在桌上,展飞燕高兴地搓起手来。
“好吧,包勉,这个流氓已经落到了我们手中啦!反正他难逃法网了。他以为马兆元不会来报告我们的,因为我们还不知道这件纠葛。于是……”
包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看来是这样吧。”
包勉用猜谜似的神情,打量这张纸:
“不过,最好证实一下沈富的笔迹,王朝大哥。这封信,我无法告诉你们多么重要。”
“重要!”展飞燕咯咯笑道。“你有点儿夸大其辞了吧,是吗?”
“马汉!马汉在哪儿!”王朝奔到门口,朝前面房间的一个人勾勾手指。
马汉一阵风似的进来了。
“马汉,你到档案里去找出那封匿名信来。就是向我们报告说张子正和李达是兄弟的那封匿名信。回来的时候,把萧让也找来。叫他随带几份沈富的亲笔字样。”
马汉走了,不久就回来了,跟他同来的是那位身材瘦削、黑发中夹有少量白发的萧让。
马汉把一个小包呈交王朝。
“来吧,萧让,要你办点儿小事,你看一看这封信,再跟不久前交给你鉴定过的那封信对比一下。”
萧让一声不响埋头工作。他将信纸反面的沈富的笔迹,与随身带来的字样作了比较。然后,他仔细观察恐吓信,不时拿马汉刚找来的那封匿名信两下对照。
大家耐着性子等萧让作出结论。
萧让终于把两封信都放了下来。
“新收到的这封信上的字迹确是沈富亲笔。至于两封信,毫无问题,笔迹都是出自同一人。”
包勉和王朝点点头。
“不管怎样,这是确证,”包勉说,
“报告兄弟关系的匿名信作者,无疑就是咱们的对象。”
“还有什么具体细节吗?”
王朝追问。
“有的。上次那第一封信,用的是浦阳墨汁,此墨汁写出来的字淡墨没有层次,是随处可见的廉价产品。这次用的同样还是这种墨汁。然而,本身的内证却少得惊人。写出这两封信的那个人,非常注意避免留下能追索其人的任何痕迹。”
“咱们要对付的是个狡猾的罪犯啊。”
包勉干巴巴地说。
“无疑是的。你瞧,我们依靠的是这样几个根据:行款间距、边缘空白、标点使用法、某几个字写得特别重,以及诸如此类的情况。这两封信,都故意努力消除可以追索其人的这些标记,并且做得很成功。
“但有一点是写信人无法回避的,那就是字本身有其具体特征。不妨这样说,信的上每一个字体,都各有风格,实际上就像指纹一样可以鉴别。一点儿没有疑问,这两封信都是同一双手写出来的。”
王朝点点头说道:
“多谢你了,萧让……马汉,你拿这封恐吓信到检验室去,让刘平看看有没有什么指纹。不过我猜想,咱们这个对手如此刁猾,大概不至于会留下指纹的。”
马汉不多时就回来了,带回了信和否定的报告。这张纸的新写字的一面,根本没有指纹。但在信纸的另面,也就是沈富给李达开写期票的那一面,指纹专家报告说有一个清晰的沈富指印。
“从笔迹和指纹两个方面,都肯定了期票是千真万确的。”
展飞燕满意地说。
“不错,包勉,在期票背面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咱们所要找的人。此人杀了李达,从尸体上拿走了期票。”
“至少,这证实了我的推论,张子正是被杀的。”
包勉喃喃自语道。
“正是如此。咱们带着这信到洪米的那去吧。”
王朝、展飞燕和包勉到达时,洪米和贾贯道正在办公室内议事。
展飞燕得意洋洋地拿出新收到的匿名信,并且传达了专家的鉴定。
两人登时精神焕发起来,办公室中情绪热烈,可以指望早日……并且正确无误地破案了。
洪米说:
“有一点是绝对肯定的,你手下的捕快必须避免露面。我看,写这封信的家伙,还会再寄信函之类来。
“我们需要派人守在现场,等它上门。如果开封府的捕快在马兆元的府上转来转去的话,说不定会打草惊蛇的。”
“这话有点儿道理。”
王朝承认。
“我行吗?”
贾贯道殷切地问道。
“好。再好不过了。你到他家去,等待事态发展吧。”
洪米笑得很不痛快。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一举两得。既可以逮住匿名信的作者。又可以把咱们自己的人安插在马兆元房子里,寻访那幅该死的赃物!”
展飞燕咯咯笑了起来:
“洪米大人,好手段。”
然而,如果洪米可以称得上诡计多端的话,那么,被他所算计的那个忽隐忽现的罪犯看来更工于心计。
整整一个星期,什么事也没发生。写匿名信的人,就像是被一次未加宣扬的大地震所吞噬。每天,贾贯道从马兆元府邸发来报告,说凶手兼敲诈犯毫无动静、销声匿迹了。
也许,洪米想,也这样给贾贯道打气。也许此人老谋深算,正在暗中窥察,因为他已嗅出了有人设下圈套。所以,贾贯道必须尽一切可能隐蔽。
贾贯道与马兆元商量了一下。说来也怪,马兆元竟然丝毫不为事态缺乏进展而担忧,决定不要冒失;一连几天,他深居简出,连夜晚也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