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和马汉刚一踏进客厅，就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屋内太久无人居住，散发出了异味。

　　李惠敏也闻到了吧，她一边比出手势让我们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一边皱起她那美丽的鼻头。

　　“我偶尔会过来让屋里通通风，但还是有霉味。”

　　“惠敏，你们干脆住在这里吧。在这儿等姐姐呀。”苏小小开朗地说道。这个女子的长相犹如一只受惊吓的兔子，仔细一看，连双眼都是红色的，或许是昨晚玩得太晚了。

　　“那可不行。”吴启明说道。他的声音比一般男人高亢一些，不过抑扬顿挫分明，听起来格外舒服，可能与他在茶馆工作有关吧。

　　“这里是惠敏姐姐的家，我们不能够擅自进入。今天算是特例。”

　　苏小小微微吐出舌头，对着王朝微笑。该说她讨人喜欢，还是神经大条？

　　“这里的房租不便宜吧？”王朝问道。尽管李惠敏夫妇都有工作，但要一对年轻夫妇负担衣食住行的费用外，还可能因为姐姐失踪他们要负担这里的房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个房子是姐姐自己的。”

　　听了李惠敏的回答，王朝更是惊讶。

　　李惠敏和丈夫对看后，尴尬地低下头说道：“这里是替姐姐赎身之人安排的房子，后来男子去了杭州结婚，便和姐姐分手了，就把这件房子送给了姐姐……”

　　“原来如此。”王朝点头说道。

　　一行人喝着李惠敏泡的茶，在房间里显得相当不自在。

　　“我们约好未时（13时）见面。”李惠敏说完后，便靠在椅子上，就此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李惠敏的丈夫则自顾自地看报纸。

　　苏小小完全释放出自己的好奇心，四处张望室内。年轻女孩必定向往在汴梁有一幢这样的房子吧。墙壁各处挂着似曾相识的画作，想必是模仿品。说不定其中有一两幅作品是真迹呢。

　　这时候，好像是算准了时间，屋外响起敲门声。李惠敏轻声地说道：“来了。”起身走向庭院。王朝忽然感受到气氛变得紧张。

　　过了一会儿，李惠敏带着一名男子回到客厅。王朝猛然抬头，发现进来的男子正是当晚那名男子。男子大约和王朝同岁吧，身形瘦弱，但耳朵特别大，弱不禁风的身躯配上不协调的宽大肩膀，一身灰色长衫。

　　李惠敏凝视着王朝，她从他的表情中领悟了一切。李惠敏让男子坐在椅子上，替他倒了一杯茶。

　　“有什么事赶快解决好不好？”男子说道。他的声音特征明显，仿佛有痰卡在喉咙。

　　“你说要我和你单独见面，结果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男子不满的嘟起嘴。

　　李惠敏将茶摆在桌上，接着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凝视男子说：“事情已经解决一半了。”

　　“什么意思啊？”

　　李惠敏说道：“这是王朝和马汉两位捕快大人。郭浩然先生应该立刻认出他们了吧？”

　　“到底认出了什么？”男子再度嘟起嘴巴。这样的态度显得他比苏小小还要幼稚许多。

　　“你不记得王朝和马汉这两位大人了吗？”李惠敏的语气变得犀利，“两个月前的晚上你跟踪我和姐姐，当时就是这两位大人救了我们。”

　　“是捕头，不是大人。”王朝特别加注，“当时马汉走向你，我让你停下，结果你就逃跑了。”

　　郭浩然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只有嘴唇颤抖：“有这回事吗……”

　　“别说你不记得！”李惠敏说。

　　郭浩然不再开口，他的肩膀僵硬，双手摆在大腿上紧握拳头。

　　“我对你的声音印象很深刻呢。”苏小小开口说道。

　　郭浩然猛然抬头。

　　“李惠英姐姐还在青楼的时候，我记得你常常骚扰姐姐。因为你的声音相当特别，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郭浩然竟然不打自招地说：“惠英的丫鬟不是你呀！”

　　苏小小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我是李惠英姐姐的好妹妹啊，听到姐姐提到过你。”

　　王朝心想，真是够了，这男人表现的实在太难堪了。他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你是不是绑架了我姐姐？”

　　郭浩然听李惠敏这么一说，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

　　“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

　　李惠敏向他说明姐姐李惠英已经失踪一个月，郭浩然露出震惊的神情。

　　“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你敢说你没有？满嘴胡言，那你为什么明知我姐姐不想理你，还要跟踪我们？”

　　郭浩然低头不语，喘不过气来。此刻，王朝开始同情起他来。

　　“你是不是偷偷闯进姐姐家，绑架了她？”

　　郭浩然不说话，一直摇头。

　　“我在这附近看见过你，隔壁邻居也看过长得像你的人在我姐姐家前面徘徊，而且那时我姐姐失踪前一周。我姐姐平时就一个人在家。”

　　郭浩然抱头沉默不语，王朝平静地发问：“隔壁邻居会不会看错呢？”

　　“绝对不会看错。”吴启明立即回答，“邻居说清楚记得见过一名陌生男子在这门前徘徊，描述的长相和他一模一样。”

　　郭浩然迟迟不肯答话，即使答了话，也是语无伦次。

　　“我确实来过……”

　　“什么？”

　　“我说我来过啦！我承认！”他突然咆哮，“我承认跟踪惠英，到她家门口徘徊，这些我都承认！”

　　“不过是因为有人找我，我才会在一个月前来这里。”

　　“谁找你？”

　　“惠英啊。”

　　“骗人！”李惠敏怒斥，“我姐姐怎么会找你这种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可是是我朋友转告我的，他说惠英要传话给我。”

　　王朝缓缓开口：“是不是有人冒充李惠英传话给你朋友？”

　　“怎么可能……”

　　“不过，就算他到这里，他要怎么进屋里？你姐姐平常都会锁门吧？”

　　李惠敏不屑地嗤之以鼻。

　　“姐姐为人很善良，肯定被他花言巧语骗开了门。”

　　“他以前对你姐姐还做过什么举动？”

　　王朝问道，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吴启明抬头看看李惠敏，李惠敏点头，表情僵硬地说：“姐姐收到过好几封他寄来的信，里头写满了污秽的字眼，而且他还到处宣称‘惠英是我的女人’。”

　　王朝注视着郭浩然，问道：“是这样吗？”

　　他只是低头沉默。

　　李惠敏的声音颤抖，继续抱怨：“这人不知道是怎么找到我姐姐家的，大概是从姐姐以前青楼的丫鬟那打听到的。他知道姐姐单身之后，还读姐姐说，‘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拜托你嫁给我吧！’不过姐姐不喜欢他，根本不予理会。姐姐总是把他挡在门外，还以报官威胁他。”

　　王朝心想，郭浩然做得这么过分，难怪人家会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