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飘飘，阴云密布。

　　一年轻道士背着把禁幡，行走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

　　道士身后还跟着两人，赫然是何良奎与杜海龙。

　　张言从龙虎山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月，因为距离野茅山的聚会时间非常充沛，也就不着急赶路。

　　而是一边修炼，一边朝着黑虎山进发。

　　黑虎山与茅山都位于江南，相隔不算太远。

　　这小镇距离黑虎山也就一两百里的路程，张言决定先在这里修行一段时间，也可做好准备。

　　这时候，他忽然看到前方街头哄闹起来。

　　一群人聚集，围着个戏摊子，争先恐后的往里面挤。

　　张言原本没什么兴趣，打算直接找一下客栈住下。

　　但路过人群时，忽然抬头，目光向中间那人身上看去。

　　他明显感觉到有一个股炁在周围流动。

　　“异人？”

　　张言若有所思的盯着中间那位戏子。

　　对方一副红脸绿袍的关公打扮，哎呀呀就唱了起来，正是著名的戏剧桥段过五关。

　　大概意思是关羽离许昌，奔河北。

　　一路经过东岭、洛阳、沂水、荥阳、黄河渡口五处关隘，先后斩杀孔秀、孟坦、韩福、卞喜、王植、秦琪等六员曹将，脱险而出。

　　但区别于普通戏剧，这台上明明只有他一人，却看到戏服自己动了起来，给他作陪。

　　连带着许多道具也都是自动悬浮到半空中。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观众们惊奇不已，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子。

　　戏子卖力演出，好似完全沉浸在了戏中，全身心的投入到角色里。

　　整场戏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却像是整个团队一般，配合的非常好，精妙绝伦，连张言这种对戏剧不感兴趣的人也被吸引了进去。

　　“竟然能在这里碰到收集信仰的修行者……”

　　张言喃喃一声。

　　他注意到，这戏子在用某种方法收集台下观众对于关公崇拜时流露的精神力。

　　相当于是偷走了观众们对于关公的信仰，并收集起来。

　　这种修行方法他前世也见过许多。

　　例如香火神和一些王朝，最喜欢的便是收集信仰。

　　在关键时刻，这种信仰之力能产生莫大的帮助。

　　只不过，正常收集信仰之力的修炼者，都是收集对于自身产生的信仰。

　　“有意思……”

　　“我还以为是画上去的颜料，没曾想是精神力演变所化。莫非唱戏之时，他就将自己当成真正的关公？”

　　张言饶有兴趣的继续打量着，注意到戏子脸上的面具后，更是惊奇。

　　在戏子脸上，有一层虚幻的面具，是精神力与炁的结合，有肉眼看不到的光华在上面流转。

　　这时候，张言前方的一身穿灰色麻衣的青年突然回头，诧异打量着张言，似乎是听到了他刚才的话。

　　“没错，他脸上的叫做神格面具。”

　　“他们叫倡优，也称为巫傩。”

　　青年留着长发束在脑后，嘴角两撇小胡子，此时哈哈大笑来到张言身旁，继续道：

　　“通过歌舞直接和神沟通，通过神秘而古老的仪式传达神的旨意，或者驱逐邪恶，战胜黑暗。

　　这是一种神圣而野蛮的舞蹈让自己演到别人相信，演到自己相信，以自身演神，以自身化神，用性命去演。

　　有时候也不只是神明，还有历史上著名的人物，例如现在的他所扮演的关羽。”

　　听到这话，张言恍然，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神格面具，这个称谓倒也贴切。”

　　将意识附在面具上，戴上面具也就意味着要与角色融为一体，张言猜测，应当还可以使用角色的能力。

　　至少大众熟知的那些，来自信仰之力的能力，都可以被神格面具的使用者给用出。

　　但这样做也有弊端，就是会污染自身灵性。

　　神格面具，用性命去演化神灵，但终究是依靠他人的信仰之力，而非自身。

　　这种做法和请神上身有些类似。

　　可无论是正神还是邪神，在上身后虽然能短暂提升实力，战斗过后却会有明显的副作用。

　　但区别就是，请神上身得来的力量终究要还回去。

　　神格面具却不用，因为这本就是他们通过性命演化得来的能力。

　　想到这里，张言又忍不住道：

　　“创下这法门的人也是有趣，竟然一方面窃取他人的信仰之力，另一方面又通过性命演神，来达到化神的目的，这是想要鸠占鹊巢啊……”

　　“若是能成功，就代表着继承了该神的一切，身份，能力，包括神灵的所有信仰之力。”

　　“只是，神明终究是神明，想要成功何其艰难。”

　　青年闻言，看向张言的目光更是惊奇，忍不住大笑。

　　“佩服佩服，这位道友的目光好毒辣，只是在旁观看，就能看出许许多多的门道。你说得没错，他们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从古至今这么多神格面具的修炼者，还没人成功过。”

　　说着，青年一脸的感慨之色，似乎想起了什么。

　　旋即他朝着张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茅山上清派，郑子布，不知道道友如何称呼？”

　　“龙虎山，张言。”

　　张言有些诧异，对方竟然是来自茅山的道士。

　　不过想想也是，这里距离茅山和黑虎山都很近，能碰到茅山的异人也算是正常。

　　而郑子布听见这个称呼更是瞪大眼睛。

　　“原来是龙虎山的张师弟。”

　　“此地距离龙虎山有上千公里，没成想能在这遇到，莫非是在执行任务？”

　　他在山上的时候，听师父提起过这个名字，好像是老天师新收的嫡传弟子，乃是下一任天师继承人。

　　这身份可不小，若没有任务，一般门派是不会让继承人随意出来的。

　　毕竟在这乱世，碰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小。

　　“的确是有些事情。”张言笑道。

　　郑子布哈哈大笑，得知张言也同为道教一脉后，显得非常高兴。

　　“相见就是缘分，台上的戏子名为夏柳青，也是我好友，如果张师弟不着急的话，等听完戏一起去吃一顿如何？”

　　“求之不得。”

　　张言欣然同意。

　　反正时间还充足，并不着急。

　　认识这位茅山上清派的异人，说不定会对后面行动有些帮助。

　　而且张言对于这神格面具也很好奇，这次正好能与对方交流一番，来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