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到家
掐指一算,毛毛丢了将近半年。
我每次回家时走到楼门前,仍然习惯性回头张望,希望奇迹会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间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从楼门正对着的小坡上,从楼门旁边的灌木丛中,出现一只猫毛毛,如猛虎下山般,欣喜若狂地喵喵叫着,吵着嚷着要跟我回家。
只可惜,那么美好的日子很短暂,嗖忽就不见了。
刚刚写个开头,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滴落满脸,折身去窗外瞭望了两回。久久地搜寻了一遍,楼下的那个小坡,毛毛喜欢穿越的小径--花坛黑色大理石边,左边还未开发的大空地……风吹过,树叶草叶都在晃动,阳光很美,草木已深,空荡荡的,连一只鸟儿也没有踪迹。我的毛毛呢,杳无音信。
毛毛是父亲去世的那个夏天过后,国庆节来到家里的。之前,在300公里外读大学的女儿跟我视频见过一次,女儿说毛毛是她同寝室的女孩抱养的,因为陌生,宿友被毛毛抓了一道伤,她不要啦。女儿从小一直想养只猫,就这样,毛毛在女儿的宿舍住了下来,给这四个女孩带来尖叫和快乐。与女儿视频中,毛毛很丑,黑黑的,一个小毛球。
女儿讲了毛毛的许多趣事,她们去迟啦,毛毛是被挑剩下的最后一只猫,毛毛可胆小啦,走路都不稳,经常会摔跤。毛毛第一次洗澡,三四个女生摁不到盆里,尖叫着逃走啦。毛毛喜欢凑热闹,女儿玩电脑时,她就踩在键盘上捣乱。毛毛好奇心可强啦,只要一开门,撒腿就往外跑,女儿都撵不上。
我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在女大学生宿舍长长的楼道里,一只猫偷偷溜出寝室门,一个双腿修长的女孩在身后追……啊,我和老公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那种地方怎么能养猫呢?
我俩迅速百度了一下猫的寄生虫,弓虫,猫藓,狂犬病,不行不行,不能在宿舍养猫。正在此时,宿管也发现了这件事,给女儿下了最后通牒:女生宿舍不能养猫,最迟国庆节把猫妥善安排好。
就这样,我和老公被女儿安排接毛毛回家。那天一直在下雨,初秋的雨水时紧时慢,没完没了。我俩起了个大早,一路开车直达女儿学校。女儿不舍地将毛毛塞进一个纸箱子,递给我。雨越下越大,一路上毛毛一直在惨叫,用爪挠纸箱,企图逃出去。它不知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直到老公烦得差点撞了车,只好把它塞到后备箱里。折腾累了的毛毛不再有动静,估计是睡着了。天黑净了,雨终于停了,起雾了,我俩折腾一天,晚上十点钟才回到家。
打开门锁,打开明亮的灯光,打开纸箱子,毛毛用小细腿撒了欢地跑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毛毛就这样来到我们家里,成为我家一员,给我们带来很多快乐。
2 回奶奶家,回姥姥家
只要你回到家打开门,一只猫就喵喵叫着等妈妈回家。毛毛可淘气啦,它双腿修长,体态优美,仔细一看,是一只三色猫,穿着白衬衫,戴着白手套,黑底橘纹,鼻尖上一点白。它既聪明又身手敏捷,没过多久,什么窗台,茶几,沙发,床,餐桌,只要轻轻一跃就踩在毛毛的梅花爪下,甚至是我们完全想象不到的地方,比如姥姥家衣柜顶。它是我们家的一只快乐猫,周末我和老公去公园散步,会带上毛毛。毛毛会爬树,会逮蝴蝶,喜欢窜到灌木丛中躲猫猫。过年过节回外地奶奶家,也得带上毛毛,一辈子都不喜欢猫狗的八十岁的老人,竟然也很接纳它。
毛毛在奶奶家有固定的位置--爷爷经常坐的一把转椅,上面铺了一块毯子,毛毛每次回到奶奶家,都会抢占它,蜷在上面睡大觉。我们喜欢凑四个人打麻将,毛毛就一直在念经睡觉。爷爷给毛毛留了专用的小碗做喝水放猫粮,备了专用的脸盆放猫砂,只要我们回家,老人都会问:“你那猫娃呢?”
我的猫娃也会回姥姥家。姥姥住在一个农村大院子里,毛毛第一次去时,兴奋得不得了,在院里窜来窜去。院里有野猫一家在房顶上,毛毛可是见着了同类,它非撵人家。野猫妈妈不乐意,冲毛毛龇牙,毛毛像个小孩子,八成想起了它妈妈,紧追不舍,结果被野猫妈妈狠狠咬了一口,掉了一撮毛,毛毛当场吓得拉了一坨屎,被姥姥奚落了一番:“再让你龇毛,不龇毛了吧?”
毛毛吓得半天不敢出屋,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不知怎么盯上了姥姥屋里立在墙边的旧大衣柜,呼啦一下跳了上去。“哎呀,这只猫呀,那大衣柜二十年没动过,上面全是灰尘,猫鬼不知道脏呀,真是冲天飞猫淘气包!”老妈夸张地表扬了毛毛。
这只小猫会偷偷喝几口老妈凉冷的开水,会急匆匆从院子里跑回蹲到家里扒拉猫砂,老妈说话间瞥见毛毛,不解地问:“这只猫要干啥?”在农村人看来,一只猫不在院子里方便,回家来刨坑,实在是匪夷所思。
第二天我和老公外出办事,回到家时,老妈告诉我说我俩走后,活蹦乱跳的毛毛就不见了,他们生怕毛毛丢了,里里外外找遍,哪里也没有,过了一会,毛毛自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估计是胆小怕生。老妈还开玩笑地说:“没事,要是毛毛丢了,把院子里的野猫洗洗,赔你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