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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周源不会出门就往楼上走，而是先走出了公寓楼，在楼下与卢哥吹牛打屁一会，以此作不在场的证据，之后又偷偷溜回来。

　　这栋公寓楼的保安只有卢哥和另外一个少言寡语的瘦高男人，仅仅这么两个，物业公司竟是在每一层都装了至少五个摄像头，加起来怕是不下百个，如此大费周章却在今晚得到了作用。周源有点犯难，一开始构思的好几个计划，在实地勘察时被全部放弃。

　　林沐雨家的钥匙，也许只有她本人，和保安室拥有，这不同于当初偷那些刚刚下车被他看到放钥匙位置的司机们，再高超的技艺，如果不知道目标被放在何处恐怕也无从下手。当然，那么多的摄像头，自然绝大多数是录一段删除一段，不会是全部显示在保安室的屏幕中，运气不差的话，周源的行动没惊动任何便可以安然无恙——无论如何下手前提都是这个。先从楼梯走上前。

　　无论白天还是夜里，安全通道里的楼梯都不是那么让人愉快的地方，周源尽量让脚步声轻缓，一面观察楼梯间里的设备，免得不小心着了道。从楼梯间里出来，整条走道里都没人，周源再度模拟摄像头的火力交叉，从楼梯口里出来后几乎无处遁形，但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就又折返回去，周源拿出手机迅速拍下照片，来到林沐雨家的门前，上次来时便已发现是刷卡的铁门，现在的条件下根本仿制破解不了。

　　还是去林沐雨工作的地方打听消息？

　　周源重重吐口气，其实心中有个挣扎，自己这样去冒险，到底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局？

　　忽然手机震动，大大的“蒋青英”三个字跳出来，周源赶紧捂住逃窜，方才居然忘记关手机！“喂，青英，怎么了？”周源开口便问道，出来还没多久，应该是想起什么事要交代他，莫不是想起某个品牌的狗粮比较受欢迎要他金点火回去。

　　“我的脚受伤了。”

　　周源身形一顿，急忙追问：“怎么伤到的，现在怎样了？”

　　“被眼镜的碎片刺到。”电话那头的蒋青英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错觉，好像什么都没关系，可是听惯了她的声音的周源听出了与往日的不同，怕是伤得不轻。

　　“等我回去，马上就到。”周源挂了电话就跑进楼梯间里，等电梯太久。

　　她难道又像上次那样，在黑板前站得发呆出神，然后失手把眼镜掉到了地上？这倒是太搞笑了。周源扯扯脸皮，有点感慨这个女人的奇特，许多女人的缺点她没有，却也没见得有着多少女人的优点，顾佳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周全，如此看来未免太不负责任。几层楼的距离转眼就走完，掏出钥匙，忽然想去自己可是在保安室前跟卢哥聊了要去街上看美女，现在进门后，就浪费了。

　　算了。

　　周源把钥匙插进去，火急火燎推开门。只见蒋青英坐在沙发上闻声回头，没有戴着眼镜的脸干净白皙，有些好看的红润在脸颊上。原来是刚刚洗过澡了，头发还没完全干，穿着周源很少见到的睡衣。“伤在哪里，给我看看。”周源快步走过去。那双黑漆漆的眼眸跟随着他移动，焦距不对，更像是发呆的眼神。

　　转过沙发，才看到茶几边的地上躺着一副破碎的眼镜，还有几滴血迹，寻着痕迹看过去，原来碎片连拖鞋都穿透了，才刺到蒋青英的脚底。“流了好多血...”蒋青英这时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微低垂，眼镜看向别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她没了眼镜什么也看不到的。

　　“疼吗？”周源问了个无意义的问题，蹲下来拿住她的脚腕，那上面还穿着袜子，流出的血都渗透了半边，触目惊心，但周源对这种小伤经历得近似久病成医，看起来很严重，其实也就刚刚破皮而已，真正的大伤口怕是直接要把血液流到地上。可是，看到这个，他感到比自己当初给人捅一刀还有疼。小狗凑上来看热闹。

　　“傻逼先滚一边去玩。”周源不耐烦地挥挥手，眼睛一直端详袜子的破损处。

　　“我看不到伤口，可能有碎片陷进去了，你看得到吗？”蒋青英俯下身子，问道。

　　“你说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不疼似的。”周源笑道，伸手轻轻地脱她的袜子。

　　蒋青英按在沙发上的手因此用力起来，急促呼吸几下，轻轻说：“很疼的。”

　　周源被她逗笑，袜子脱到一半，又看看她的表情，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嘴角有着下弯，眉头也有种刚硬，于是整张脸又多了些坚忍的气质。伤了脚又没了眼镜，怕是跟身处未知的黑暗间里一样，更应该表示无助和委屈，她居然不喊疼。“还有备用的眼镜吗？”周源问道，空出一只手在傻逼脑门上弹了一下，总觉得这小家伙是在幸灾乐祸的围观。

　　“你别打它...我的备用眼镜没有拿回来，在实验室里有一副。”蒋青英说道。

　　“你看得到我打它？”周源问道，小狗被打疼后在旁边转了几圈，又蹲坐回来。

　　蒋青英俯着身子伸出手，慢慢地找到小狗的脑袋，抚摸几下，说道：“看得到的。”

　　“看得到才怪，没有眼镜，明天你怎么上班？”周源问道。

　　“可以叫佳佳把实验室里的那副送过来。”蒋青英说道。

　　要说周源最不喜欢看到的人排名，顾佳会是前三甲。“这事，到时候再说吧。”周源嘀咕着，捏住袜子边缘，说道，“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嗯。”

　　换做是周源自己受这个伤，怕是会翘起二郎腿直接一把扯下袜子，然后捏几下，没玻璃碎渣了就一个创可贴拉上去完事收工。而现在脱这只袜子，却小心得好像一失手就会要了人命。“幸好没有挂到...”嘴里小声嘀咕，周源拉扯着袜子边缘缓缓脱下，总算松了口气，的确不出所料地仅仅是浅小的刺伤，已经自己止住了血。

　　“厨房的医药箱里有镊子和棉纱。”蒋青英提醒道。

　　“你好歹表现一下，你看我都紧张成这样了。”周源说道。

　　“表现什么？”蒋青英疑惑。她的脚和身上其他肌肤一样白皙，隔壁大妈的赞美是很有依据的，如果这和遗传有关系，那她的母亲肯定是个很精致的女人，这只小脚晶莹如玉，又不显得单薄，日日被厚重的袜子包裹，难得一见，如此更像是珍藏的宝贝，不轻易示人。只是现在染了血，让人看着开心不起来。

　　周源单膝跪着，把蒋青英的脚搭在大腿上检查伤口，如果真要顺着蒋青英的意思拿镊子来，只怕他都下不了手。“你眼镜不是那种易碎的玻璃镜片，应该没有留在伤口里的。”周源说道。

　　“还有点疼。”蒋青英轻轻说道，和那时打碎了水杯时差不多的语气，有点不好意思。

　　“下次小心些，知道了吗？”周源取来几张纸巾，缓缓按在她脚底的伤口上，问道，“感到刺疼吗？”

　　“好像...没有。”蒋青英细细感觉，十分地认真，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笑。

　　周源叹口气，都怪顾佳搞什么保护，好好的一个女孩，就被一身难看的衣服遮掩了，现在穿睡衣不戴眼镜，头发也放散着，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我给你包扎一下，要不这样，我带你去医院打支消炎针，保险点。”

　　“不去医院。”蒋青英忽然紧张起来，“我不想去那个地方。”

　　“那要是发炎了怎么办？”周源问道，她穿的袜子的颜色灰黑，是那种生活脏乱的人所独有的颜色。虽然他知道那是顾佳故意选择的。

　　“医药箱里有碘酒和消炎药，你拿来，我懂得怎样来预防炎症。”蒋青英说道，这段话听起来好像不想要他帮忙了。

　　“别急别急，有我在什么也不用担心！”周源夸下海口，把她的腿放下来，搁在自己的拖鞋上，然后他光着脚走进厨房，把那个蒋青英惦记的医药箱拿出来。

　　小狗又屁颠屁颠地跟着。

　　从厨房出来，以现在的角度看坐在沙发上的蒋青英，便是另一种感觉，既没有想东西时的呆愣也没有认真时的强硬。那身睡衣色彩柔和宽松，和按在沙发上的手，还有微微皱起的眉毛一起把她整个人塑造成了婉约的女子。“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没有多出众...顾佳这傻女人，少见多怪。”嘴上不承认，周源心里其实也在称赞蒋青英隐藏起来的美。

　　这时就不用那么紧张地小心翼翼了，周源坐到沙发上，让蒋青英把腿脚塔过来，上药包扎的过程轻松简单。周源这才问道：“青英，你怎么踩到眼镜的？”

　　蒋青英松开抿着的唇，说道：“我当时想放松一下眼睛，就把眼镜放到了茶几上，可是它...小黑把眼镜碰到了地上，我站起来去寻找的时候，踩到的。”

　　“傻逼！”周源对蹲坐在茶几上摇头晃脑的小家伙叫道，“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你别吓它，它什么也不懂。”蒋青英急忙说道，扯住周源的衣服，怕他要对小狗做出什么。

　　“咦...你刚才叫它小黑？”周源笑道。

　　“嗯，小黑。”蒋青英点点头，听到周源哈了一声，又补充道，“你也和我一样，唤它小黑吧。”

　　“它今晚做了这么大的坏事，不受体罚也不能轻易放过。”周源说道。

　　“你还是要那样叫它？”蒋青英问道。

　　“先不说这个，今晚你怎么办，眼镜怀了，脚又走不了路。”周源另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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