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浴血疆场

　　当黄继光用生命扑灭597.9高地表面阵地上的最后一抹战火。597．9高地上的12个阵地，悉数回到第四十五师手中。

　　英雄用鲜血换来的阵地在烈焰中永生，上甘岭和黄继光的声名永久流传，这是一段英雄如歌传说，也是中国志愿军战士在朝鲜半岛上展露出来的铮铮铁骨。

　　上甘岭阵地的重新恢复，阵地上的汪洋他们心里充满了愤懑的心情，面对着迎面而来的敌人，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这场战斗之中，虽然牺牲了我若多英雄战士，但阵地总算夺回来了，这是英雄们永远也不可抹杀的光荣战绩。

　　当十五军的军长秦基伟将军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他快活地向全司令部的同志们喊道：“把军文工团的姑娘们请来嘛，晚上搞个舞会。”

　　当四十五师的师长崔建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一下子坐倒在了身边的椅子上，连续四天的苦战，让他几乎连眼也没机会合上，残酷的战斗一直在挑战着他的大脑神经，四十五师最后几个可以机动的连队都扔了出去，现在终于又将阵地夺回来了，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合一下眼了。

　　可是。战场上的汪洋他们却完全没有机会去松这一口气，英雄们的死他们还没来得及有多少的时间去捻怀，他们又将得去面临更加残酷的战斗。

　　黎明已经来临，在风雨飘摇的阵地上，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战士们又得挺起胸脯去面对阵地下面的敌人，构筑工事，分别布防，还得打扫战场，汪洋他们忙得是手忙脚乱，因为谁也不知道气急败坏的敌人人会什么时候再冲上来了。

　　“贾锋，带着一排给我守住六号阵地，别给我丢了！”

　　“史东来！你带着三排将七号阵地给我像钉子一样的钉在那里，如果可以给一排一些支持！”

　　“叶城，跟我去前面，帮战士们阻止敌人，赶紧将炸毁了的火力点修复，绝不能将阵地轻易的再丢掉，至少也得让敌人在我们的阵地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是！坚决完成任务！”

　　阵地上，英雄的事迹感动着这些年轻的战士们，战场的硝烟没有让他们失去勇气，反而使他们变得更加的坚强，当汪洋大声地在阵地向战士们发布着命令后。战士们一个个地接受了任务，决心与迎面将要冲上来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仇。

　　可是，战争的发展步伐永远不是以人的主观意识而出发的，有的时候战斗就是如此的残酷，在你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时候，战争永远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给你一个致命的打击。

　　随后所发生的事情，就让汪洋和叶城他们非常的难以接受，并且也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

　　事情是如此的残酷，敌人的决心比汪洋他们来得更加强烈，几乎是在上甘岭的反击战才刚结束，下面的敌人就开始集结起来，汪洋他们几乎连一口气也没来得及喘过来啊，君临上甘岭的胜利女神，在这片血沃之地仅逗留一个多小时，不得不黯然的离去了。

　　雨云肥厚，潮湿欲滴的清早，汪洋和战士们的身上还有带着血迹斑斑，脸上还流淌着汗水，甚至有的战士连伤势还没来得极包扎。

　　“同志们，快点清扫战场，将敌人身上的武器赶紧利用起来，敌人的轰炸就要来了！”

　　汪洋和六连连长万福来目光有些惊畏地看着山下已经集合了无数的美军和南朝鲜士兵，一种大战之前的古怪寂静出现在了阵地的下方，机灵一些的老战士史东来就对着身边的战士们发出了大吼，阵地上的战士们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们只知道一会与敌人战斗时一定是需要不少装备的，可是装备现在不捡起来。一会等敌人的轰炸一来，那么阵地上就什么也不会剩下了。

　　“敌人的飞机马上就要到了，准备隐蔽！”

　　“向师指报告敌人进攻的情况，让我炮兵部队进行支援，对敌前的集结进行轰炸！”

　　汪洋和万福来迅速地对着阵地上的战士们下达着新的战斗命令，只要用望远镜看到下面一个个目露凶光的美军和南朝鲜士兵，他们无比敏感地就觉得下面的战斗绝对是他们不好应付的。

　　汪洋这个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在双方大部队进行阵地作战的时候，在两方将士围在一起进行殊死搏斗的时候，作为一个特种战士，作为一个精准的狙击手，对于这种大部队的交锋，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力量的弱下，这个时候狙击手就是再厉害也无法对战斗形成决定性的作用。

　　事情与汪洋和万福来连长判断的一样，秦基伟军长和崔建功师长高兴只有过了一个小时，敌人的进攻就铺天盖地的涌来了。

　　首先来的是美军30架卜26轰炸机，中低空进人上甘岭，实施地毯式轰炸。

　　然后是40多辆“巴顿”式坦克为地形所制，遂抵近高地作固定配置，用坦克炮配合重炮群支援美、韩步兵的全面反扑，轮番进行攻击。

　　敌步兵战术这次真是霍出老命来拼了，疯狂的敌人不顾一切地多路多波地投入，完全是以不计伤亡，不计弹药损耗，不计攻击次数的不要命狂冲烂炸。

　　南朝鲜军队的进攻之疯狂让汪洋他们感觉前所未见，一个排一个连的敌人每路均呈后三角队形，攻击波则由小渐大，逐波添兵，越攻兵力越众越密集，此时他们真是将兵力用到了极致，给汪洋他们的感觉是他们拿下上甘岭阵地绝不会善罢干休的。

　　除了这些之外。在敌人远远的最后，还有上臂缠白袖章的督战队在后面赶群羊似地赶着，那帮穿着高帮皮靴的大兵们，手拿皮鞭在阵地上高声的呐喊着，拼命地对着‘联合国军’进行死命的鞭笞，就是要他们不要命的向前冲锋，谁要是敢临阵脱逃，那绝对是死活不论的。

　　又是一个血肉横飞的日子。

　　上甘岭上烟尘蔽日，如罩似盖，晦暗如暮。

　　阳光流失了。百十米开外便看不见信号枪弹的莹莹光亮，敌我双方都不得不改用迫击炮来发射信号炮弹进行联络。钢管殷红的机枪“哒哒哒”地打出死神狂舞的节奏和疯劲。士兵们喋血鏖战，衔命拼杀，置生死于度外，逐壕逐坑地反复争夺每一寸阵地。

　　敌我双方都在边打边补充，不断往阵地上增添兵力。

　　杀红了眼的崔建功开始感到了兵力不足的压力。

　　“联合国军”虽然伤亡也很大，基本上是每天都有近4个营失去战斗力被换下去，而每天又会换上来4个营，都是补充过或者新上阵的生力军，而且一点也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前沿部队侦悉的番号已有美步兵第七师的第三十一团、第三十二团、第十七团和韩军第二师第三十一团、第三十二团、第十七团和配属的韩军第九师第三十团。

　　也就是说，敌人已经投入了差不多两个加强了的整师！

　　“他娘的，我出手是不是太大方了？”

　　崔建功在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心里边也在想。

　　后悔药没得卖，补救法还是有，冷静下来的崔建功立即下达了节约使用兵力的命令：

　　“再用兵时，要以排为单位，超过一个排必须由我批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然这仗就打不起了，可惜这个决定来得晚了一点。

　　在汪洋他们在敌人的狂攻之下感觉到兵力不足的时候，崔建功已经感觉到无兵可派了。

　　这仗，算是打到节骨眼上啦！

　　秦基伟也打明白了：范佛里特确实是冲着上甘岭来的！

　　“上阵地以来，总觉得平康平，便敌攻，认为敌攻西方山的可能性大，没有站在攻者的地位上想想：攻者总是想出其不意、避实击虚，总是想选择结合部、突出部下手，攻突出部可避免两侧火力杀伤。五圣山前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特别突出，倘敌攻平康，会遭我第十五军、第三十八军两军打击。攻牙沈里又会遭我第十二军打击。而攻击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则只受我第十五军打击，同时也只受我第十五军纵深威胁！”

　　秦基伟开始醒过味儿来。

　　醒过味来的秦基伟暗暗佩服范佛里特的老谋深算，倘若自己处在进攻者的地位，肯定也会这样考虑问题。强弱总是相对的，也是可以转化的。大家都关注弱点了，弱点还是弱点吗？反之，大家都忽视强点了，这强点还成其为强点吗？

　　可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这样换个角度来考虑问题呢？

　　要命的是这个时候崔建功也打电话报告。第四十五师除守备其它高地的部队外，能够动用的21个机动连队已经动用了15个，这15个连队除少数人尚在坑道中坚守外，已经大部伤亡殆尽。

　　“军长，我没兵啦，现在只能守，再也攻不动啦！”

　　秦基伟明白，好强的崔建功也叫苦，这仗一定打得很勉为其难。

　　“崔建功我告诉你，为了全局，第十五军打光了也在所不惜！咱中国人民解放军象第十五军这样的部队多的是，可上甘岭只有一个。你要是丢了，可就不好回来见我喽！”

　　他在电话里对崔建功吼道。

　　“军长放心，剩我一个也要打到底！只要我崔建功在，上甘岭这两座山头就是咱中国人民志愿军的！”

　　崔建功一股热血也冲上头顶，秦基伟心中热辣辣的。

　　秦基伟一声号召：“婆娘娃娃一起上!”大批的军、师机关干部和勤杂人员，走进连队冲锋的行列。

　　当然，说到这里其实‘联合国军’也没好到那里去，特别是美军和南朝鲜的军队，韩国巨济岛新兵训练所的新兵和釜山军官学校的士官们，也被整团整营地拉过来，补进韩二师。

　　郁闷的是美军，美国第八集团军却毫无从美国本土招募后备兵员补充美七师的可能。

　　早在一年多以前。美国远东军的那位太上皇式的总司令麦克阿瑟还没被免职时，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就暗示过他：“美国人对朝鲜战争的热情，已经到了不能降低的最低点。”而美国蒙大拿州征兵委员会的官员则索性公开表示：在麦克阿瑟获得核武器和它的使用权之前，他们将拒绝继续招募新兵。

　　麦克阿瑟没能弄到原子弹，因而，范佛里特只好把韩国的新兵，也往美七师里填补。

　　所以汪洋他们在上甘岭上打得极其艰苦的时候，也发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捉了12个从上甘岭打残后撤到西方山一线的美七师第三十一团的俘虏，其中有6个是韩国的士兵，可见范弗特里他现在兵员的紧迫性。

　　不过最损的是美国人将韩国新兵中的青年知识分子都挑拣到美七师去，老弱者则塞给了韩二师。韩二师被俘的二等兵朴重根说，和他一起补充到该师的人，有将近一半都是40好几岁的人。

　　可上甘岭似乎是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这个惊心动魄的昼间，双方殊死攻防了十几个回合，战斗之残酷让敌我双方的指挥官看到伤亡我册都有一种要崩溃的念头。

　　我们必须要守住阵地，这是我们的任务！

　　我们必须要顶住敌人的攻击，因为这是英雄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我们必须要等着援军的到来，因为这是师指挥所交给我们的命令！

　　我们必须要守住啊……可是……可是敌人的攻击实在是太猛烈了，怎么守？

　　上甘岭上风烟四起，到处都巨大的爆炸声，敌人的坦克和迫击炮将炸弹倾泄到了汪洋他们守卫的阵地上，汪洋眼里无比悲怆地看着战士们一个个的倒下，他纵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阻止战士们在战斗死去，只能紧记着上头的命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一定要带着战士们将阵地守住，听着援军的到来。

　　汪洋小心地抬起了头，侧着脸，好让他的右眼刚刚越过茅草的高度，仔细地观察着前面的地形，叶城一直守在他洋的身边，一枪一枪地在向山下狙击下面的敌人指挥官，这个时候还有一个小战士叫小王在汪洋的身边，临时当着通信员帮汪洋传达防御的命令。

　　在这个时候，面对敌人汹涌而来的攻潮，贾锋带领一排守的六号阵地已经丢了，他们的战斗力锐减三分之二，正在七号阵地上与史东来一起进行守住着，汪洋也只能被动地看着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阵地上的战局越来越对志愿军战士们不利起来。

　　叶城却把头抬得很高，想越过茅草，更清楚地看清前方的情况，然后找准机会射杀下面的敌人指挥官，小王看到了叶城的枪法，他兴奋地在帮叶城找着敌人的攻击目标，一个劲地向上探头。

　　很明显小王的动作很危险，汪洋正想提醒他，就听见“碰！”的一声，巨大、沉闷的声音震动了他和叶城的鼓膜！那声音像是用砖头敲到了木桶上。

　　同时听到的是小战士小王“嗷！”的一声惨叫！

　　小王中弹了！那粒子弹足足地把他掀了个滚儿！

　　叶城立即向他滚去，拉住他的双脚，使劲地向后面一个凹地处拉，同时向汪洋惊呼：“小王中弹了！”

　　汪洋这个时候没有慌，他迅速地从胸前纽扣上扯下了急救包，丢给了旁边的战友。

　　“快！撕开！”

　　同时，汪洋双手迅速地扯开小王的衣服，解开战友身上的背具。可战友身上的装备带太多了！水壶、腰带、手榴弹袋、火箭弹背具……，叶城也在帮忙，着急地怎么也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小王的衣服解开、来找到他的伤口、来抢救他那年轻的生命！

　　在那一时刻，小王已没有了意识。他眼睛微微的睁着，嘴巴大力的张开，“哦！哦！哦！”的吸着气。

　　叶城知道是胸部中弹，形成了气胸，如果不尽快地堵住伤口，胸腔形成的负压使他根本无法呼吸，这是战前自救互救训练中学过的。

　　弹洞小小的，圆圆的，和子弹口径一样大小，小小的弹洞随着他那紧张的呼吸向外喷冒着血渣……，汪洋在一边帮忙，拿着战友撕开的急救包，根本没有时间展开就直接压在了那小小的弹孔上！

　　叶城双手使劲地压着，几乎把他全身的力量全用上了，生怕再从这个弹洞里冒出空气。可战友的呼吸仍然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微弱了。

　　“快！后面还有伤口！”

　　“肯定击穿了！”

　　汪洋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在朝鲜战场上他已经见过太多的同志倒下来了！

　　叶城低头一看，黄色的泥土和绿色的草皮上浸透着鲜血，那鲜血已经成了黑色，黑红黑红的好大一遍。

　　“不要包了，已经牺牲了！”

　　叶城还在忙碌呢，汪洋陡然感觉到手中的身体一松，然后小王那双渴望生命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光彩，他终是心中一沉，最后连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都显得很无奈。

　　“不！”

　　叶城呆了呆，在汪洋的声音落地之后，他的目光泛起了极其痛苦的模样，这时敌人的一发炮火正好在汪洋和叶城的身边不远处炸响，炮火没有让汪洋和叶城动容，可是叶城却猛地站起了身体，像发了疯似的伏到了开始的阵地，枪声一枪一枪地响地这，子弹一发发地落到阵地的下方，纵是战场的枪弹声汇成了一片，可是也挡不住他的声音钻入汪洋的耳朵：

　　“王八蛋，你们给我去死啊，我要杀了你们……”

　　叶城绝望了！才几十秒钟啊，刚刚才活生生的一个年轻战士就这样倒在了他的怀里，让他们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战场浴血，疆场搏杀，残酷的战争让这些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散在天地中，这如何不让人愤怒呢！

　　他一边向敌人猛烈开火，一边感觉是异常的悲哀，他想放声大哭！

　　叶城想向苍天嚎叫！一个年轻的生命，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他刚才还在和我说话呀，可现在他的全身已经没有了一点温度，难道说这就是真正的浴血疆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