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心向缘
围观的赌客们也不禁凝视屏息起来,连气都不敢大喘一口,四周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骰子转动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终,第四枚骰子在黑白之间跳跃了几下,稳定了下来,黑面骰子映入眼帘。
在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最后一枚骰子也开始停止转动,一个黑色的面缓缓向上,即将落定。
老者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大笑起来,“黑,黑……老夫赢了!”
就在骰子落定前的那一瞬间,楚缘眸光闪现一道精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白!”
趋于稳定的最后那枚棋子,猛地抖动了下,原本向上的黑面,向边上忽然来一个侧翻,“啪”的一声响,白面向上,稳稳地定了下来,一动不动。
老者顿时犹如被抽走了魂魄般,瘫软在地,脸色如霜打的茄子,喃喃自语,“为何会如此?”
“黑黑犊白雏,杂彩,二采,进二步,”楚缘挑了挑秀致的眉梢,拿起老者面前的那枚棋子向前进了两步,随即站起身来对老者行了一江湖礼,“承让了。”
三盏茶下来,樗蒲局,楚缘获胜。
人群中骤然响起一阵欢呼声,均纷纷向楚缘投来赞许的目光。而输了的老者只好耷拉着一张老脸向坐在一旁观看的凌沐宸请求恕罪,凌沐宸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挥袖令其退下。
楚缘动作利索地从樗蒲局转到了牌九局,她对于牌九的玩法虽然也胸有成竹,但此时,面对是天下无双的赌神,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而赌的乐趣在于赌的过程,便悠哉悠哉地玩了起来。
又是三盏茶后,牌九局,楚缘获胜。
几乎每过三盏茶,楚缘便能顺利地转到另一张赌桌,且拿下了每场赌局。
就这样,一个时辰后,楚缘已经玩到了第五局。
那些输给楚缘的庄家们由起先的不屑鄙夷到输得心惊肉跳、汗流浃背,终输得心服口服。而后面那些尚未与她赌上一把的庄家们已经开始如坐针毡,暗自思量着,无论是以永昊赌坊的名义还是赌术高手的名义,若输给一个小姑娘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也丢不起那张老脸。
三盏茶的时间,楚缘不出意料地又将第五局的赌注尽收囊中。
不到一个时辰,楚缘就来到了最后一张赌桌前。
所谓六博,即用十二棋,六棋白,六棋黑,所掷头,谓之琼。每人六棋,局分十二道,中间横一空间为水,放鱼两枚。博时先掷采,后行棋,棋到水处则食鱼,鱼一食得二筹。
六博最早出现于达官贵族中,后在民间得以传散,慢慢地,这六博棋越来越受欢迎,直至如今,连六七岁孩童也能玩上一把。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坐在六博赌桌旁,一身粗布麻衣,瘦弱的脸庞布满了沧桑的皱纹和老年斑,咋看之下和别的老翁没什么区别。他眯起凹涩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你这小丫头闯过了八局?”
单枪匹马连胜八局,足以让整个永昊赌坊都沸腾起来,老者言辞隐晦的调侃,引起了楚缘的不由轻笑出声,“你这老头甚是好笑,我且在你面前赢了八局,你还看不到?”
老者又瞅了瞅她,片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小丫头长得可真灵秀,输了就给老夫磕三个响头,做我的烧火丫头。”
楚缘淡然一哂,“老人家已年过八旬了吧,若是在你的衣冠冢前烧把纸也无不可。”
老者重重地咳嗽了声,“每日和阎王爷下六博,赢一局便能多活一年,我老头子掐指一算,还能多活二十载。”
杏涟见此人的架势和前面的庄家截然不同,不由低声问,“小姐,此人看起来着实怪异?”
楚缘笑了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他刚不是说了每日与阎罗王下六博,若所料不错,他就是被称之为阎王赌的程岩,永昊赌坊的头号赌术高手,我们需要找的人。他下六博的年限比我们二人的年岁加起来都长得多,就连刚才的八大赌术高手联合起来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您如何赢他?”杏涟神色担忧道。
“当你认为自己会赢的时候,就一定能赢,”楚缘神色淡淡,并未直接回答,倏然伸手,将前面的一枚棋子立了起来,“枭!”
在交谈伊始,一老一少就已经对弈了数回合,六博棋中散子到指定位置便可立起来成枭,枭可吃鱼,一鱼可得二筹,得了六筹便是赢家。但下六博七十栽,程岩未曾见过如此快就成枭之人,不禁开口问,“小丫头,玩六博玩了几年?”
楚缘神色专注,置若罔闻。
程岩顿时感到无趣。十个回合,程岩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他从未见过一个如此下六博之人,每走一步皆诡异得无规律可循,似乎游离在六博规则边缘,却又能步步紧逼,迫其后退,随时要面临满盘皆输的局面。这样的招数似曾相识,却又道不上来。
三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马吊的庄家窃声言论道,“程老头下六傅不曾如此之久的,莫不是此番要输了?”
一直不曾言语的牌九的庄家摇头接过话茬,“从开局来看,程老头明显占上风的,只是这姑娘的下法愈下愈诡异,着实令人费解,以当前的局势观看,谁胜谁负,且不好说,但程老头此番可是棋逢对手了。”
“小小年纪竟如此了得,寻常的赌博高手在程老头的手中都过不了三招的,”马吊的庄家不由唏嘘。
眼见胜负已成定局,程岩倏然随手一扔棋子,神情严肃地问道,“小丫头,这是谁教你的。”
楚缘红唇轻翘,不答反问,“可还下?”
程岩一掌拍在棋盘上,黑白棋子瞬间混乱夹杂,乱了原本的轨迹,“不下了!老夫下六傅七十载,却输给一个黄毛丫头,简直荒唐。”
棋子散落,老头已不见踪影。
围观的赌客们都唏嘘不已,今日站得腿脚发酸,却让他们大开眼界,这等赌术之精湛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目光不由在楚缘的身上停滞一下。
单单这九局下来,楚缘已经赢得了三百六十万两,赌桌上的赌注堆积如山。
在四周寂静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掌声,“姑娘的赌术果然令我永昊赌坊的九位赌术高手都难望其背,不愧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